呼吸蓦然一紧。
那一瞬时玉竟有一种被真枪锁定住的紧绷。
他紧锁眉心, 飞快地转头,看着盛悬冰冷阴沉的脸,“冲我们……”
“来的”二字还没说完。
下一刻, 响彻天空的剧烈轰鸣骤然自车后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卡宴车后,昏暗雨幕下的公路尽头,刹那间出现了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一群机车手。
哈雷如奔向世界末日般疯狂喧嚣着冲卡宴直冲而来,排山倒海的架势要是要丢了命,偌大空旷公路上赫然被这群穷途末路般的疯子覆盖!
“轰——!”
……
瞳孔中最后映出来的景象,是两列骤然加速冲到卡宴身侧,如狡猾游鱼般毫不掩饰恶意挨蹭上来、逼着卡宴直撞上路边防护栏的银黑机车。
车前司机惊慌的大吼、车外鬼怪齐聚般混乱扭曲的剧烈嗡鸣、刺向耳膜的尖锐急刹声——一切糅杂成这昏暗诡异的一天里最为混乱的场面。
“砰——!”
……
惊天一声巨响, 急刹之下卡宴依靠惯性猛地侧翻, 巨大的力道犹如千斤锤般重重砸下,地转天旋,汹涌的失重感中紧箍在腰间的大手倏然一紧,阴影覆面而来——时玉被紧紧压在了身下。
男人的胸膛宽阔滚烫, 心跳极快,似乎要跃出胸腔, 声音却低沉且充满安抚之意——
“宝贝, 别怕。”
……
“轰——!”
一切重归死寂。
天地变成刺眼的空白。
骤然宣泄而下的雨水穿破云层,如开了闸的水库般将天地笼罩在一层刺不破的黑沉中。
时间在这一刻消失。
耳鸣声阵阵——
……
浑身是被碾压过一般的剧痛, 时玉失了神, 灵魂终于从虚空中归位。
茫然模糊间,他的手掌触到了一片黏稠,鼻尖自车祸后的烧焦气味下闻到了一股腥气。
从身上覆压而下的男人身上蔓延开来。
那是大片大片, 怎么也止不住的鲜血。
……盛悬。
他无力地伸出手, 瞳孔震颤涣散, 无论如何也无法凝聚, 漫天噼里啪啦的雨点声中,他绝望的躺在昏黑的车厢里,嘴唇艰难滞涩的唤道:
“……舅舅……”
没有回应,除了那双即使陷入昏迷已经强硬的锢在后背上的手,身前的男人悄无声息、再无一点声音。
天边风雨大作。
乌云翻滚而来,咆哮着撕裂这诡异寂静的平静。
昏沉的天空下,黄豆大小的雨点裹挟着寒风落在陷入死寂般的空荡公路上。
时玉感觉到身上男人一点点流散的体温。
冲撞造成的无力下,他的耳边姗姗来迟的传来些许细微的声音。
如从天边传来,又从细若蚊蝇变成擂鼓般轰然大作——
痛的鼓膜发颤,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胸膛里的心跳。
……
“哟,”轻佻散漫的男声含着笑意,他似乎是在车边走了两步,脚步声不疾不徐,尾调拖着些慵懒的轻嗤:“听到你小情儿受伤的消息就来的这么快呢?”
另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快步踩过一地水迹。
在漫天喧嚣的风雨中越走越近。
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冰冷低沉、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沉冷男声。
“我说过,不许伤害他。”
“——你想死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卡宴大门蓦然被一股巨力硬生生扯开车门。
黯淡的天光倾泄而入,时玉艰难地撩起眼皮,眼前是一片空散的白,空白在缓缓褪去,一切都晕上一层模糊的边阔。
接着,一双苍白的、骨节分明的大掌忽然映入眼帘。
看清车内的情况后,大掌顿在空中片刻。
下一瞬,他便毫不留情的冷冷抓住盛悬衣服,将男人粗鲁暴力的扯至一旁。
一切仿佛一个轮回。
被那双大手温柔至极的抱出车厢时,时玉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诡异可怖的噩梦。
梦中是影影绰绰的鬼影和扭曲如默剧般的怪物。
一切都显得荒谬,且荒唐。
……
公路空旷寂静。
淅沥雨声如天地间最后一点声响。
冰冷刺骨的斜风自四面八方扑打在身上。
他被严严实实的护在怀里,身上披上了温暖柔软的宽大外衣。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却模糊的听见了那道风流散漫的声音在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他怎么办?”
抱着他的男人气息冰凉,胸膛温热,说出的话却如同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般,带着漠然的冷意:“杀了吧。”
“这可不行,现在还没到和盛家硬碰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