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雄壮的身影渐渐熟络起来,那人高逾六尺,面如古铜,不露颜色,站在原地就如横着的一面墙。
王楷恭敬道了一声“义父”,林婴盈盈一笑叫了声“哥叔叔”。
此人念星晨也有些许印象,是常代替李光州入朝面圣的镇北将军副使——哥环漠,上次明皇大寿,便是他前去。
这小子青一块紫一块还招来了姑奶奶。
哥环漠瞧见林婴,脸色如断弦似的,再也绷不住,情不自禁露出喜色,上前举掌,期待地望着她。
二人似乎挺有默契,哥环漠抬手后,林婴上前踮脚同他击掌,“哥叔叔,我不是小孩子了,还拿这些玩意来哄我啊?”
哥环漠放声大笑,即便是身为义子的王楷都罕见他这般真情流露。
“叔叔高兴啊,婴婴终于又回来了。”
林婴微笑道:“雁门就像是家一样,总要回来的。”
哥环漠喜不自胜,尤其是看见林婴如今出落大方,心里满是欣慰,感叹道:“是啊,总要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吧?”
另外,他还注意到婴婴身旁多了一位男子,瞧着两人装束,颇有些交情。
“这位想必就是念公子吧?”哥环漠转向念星晨时稍稍收敛神色。
“见过哥前辈。”
“唉,免礼,我这种老家伙不比朝中那些迂腐,只要婴婴喜欢就行。”常人看不出的,如他这般历尽人事的,一眼看出端倪。
入营之后,念星晨无不是护着林婴周围,两人稍有纠葛,就缠绵不开。
林婴揶揄道:“老不正经,当心我拔你的头发。”
几人越说越起劲,哥环漠索性将人领到了大厅之内,里面放有紫檀桌椅,连茶都一并备好了。
念星晨瞧这陈设,倒也简单,看着空阔。
这大厅不如说是一间大暗室,四面高处才有开窗,头顶顶着一口天井,厅正中方有一张桌案,桌旁摆置着一尊青绿铜鼎,上面多有锈迹,怕是有几十载岁月了。
几人落座后,左右偏门之中各自走出婢女,白袖对襟襦裙,腰宽蓝丝蝴蝶布带,两鬓带花,给这室内添了些光彩。
“念兄弟,这破冰楼是黑了些,瞧着阴森森的,不过按规矩来说,它是咱雁门军的将军府,该有的礼遇,自然不会少的。”
念星晨应道:“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那几位婢女小心地替念星晨等人沏茶,递茶,随后又顺着偏门有序离开。
“多年过去,楼中还是这副老样子。”林婴有感而发。
哥环漠抿了口茶,“婴婴啊,你回来一趟可不容易,咱们晚上可得痛饮一番。”
林婴正准备爽快答应下来,门开了......
那山上凭吊的男子提着酒壶,不怒自威,自打他进门的那一刻,就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痛饮,你可告知她迟了一步?”男子置周围人于无物,径直朝正中坐着的哥环漠走去。
“光州,既然迟了,路上肯定是出事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何必寻她不开心呢?”哥环漠心中把林婴视若己出,自然是心疼得很。
走来的那位男子正是林婴的父亲——镇北将军李光州。
念星晨单单只看着他的背影,就有种寒气倒退反噬自身的感觉。
李光州虽是林婴生父,看这容貌甚是普通,反倒有一股龙骧虎视之气溢于周身之外,让人难以与之对视。
“爹爹。”林婴望着这数年未见的背影,檀口微张,心中激起波澜,百般滋味顿时涌上嘴边,不知如何表达。
那人如置若罔闻一般,不回头,不回应,只对着哥环漠答道:“长安的急信昨日就到了,不是她耽搁了,又是谁?”
昨日,雁门军接李若甫加急信件,方知幽州惊变。
这件事即使是身为守备的王楷也略知一二,这时他也才知道,原来林婴是来搬救兵的。
哥环漠起身苦笑道:“信已收到,还有什么好说的,孩子都来了,总不能赶回去吧?”
李光州转头看向林婴,面不该色,“林婴,倘若不是李若甫有后招,你就算是延误战机,我雁门军少准备一天,便多担一天风险。”
又来了,这才是自己的父亲,从不因私废公,对自己更是严苛,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林婴道:“是,女儿路上多有耽搁,请父亲责罚。”
李光州蹙眉道:“好,罚一百军仗,自己去领吧。”
这或许才是他们父女间常见的相处方式,没有一方会先袒露真情,甚至服软。
哥环漠抓起李光州的手喝道:“你疯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亲闺女,李光州真舍得啊,你干,我不干,婴婴,这杖罚,叔叔给你免了!”
林婴道:“哥叔叔不必,爹爹既然要罚我,打就是了,这点痛受不了,如何是他的女儿,是吧?”
说完,她还故意朝李光州笑了笑,好似在炫耀一般。
“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