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说,我家中也有五十多亩良田。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挂靠在吴老爷的名下,不知道有何门路?”陈松询问。
中年人也没有隐瞒,给陈松说了挂靠的主要方法。
“你不是他儿子的朋友吗?”中年人一脸疑惑。
“嗐,这不是情况特殊嘛。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一码归一码!”陈松打着哈哈。
中年人也没有过多疑惑,解释道:“主要是这样的,将你家的田契拿着直接去他家找就行,到时候他会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
不过呢,你的田契以后就要归他了,但是交的税可是真的少啊,一年到头能省出来不少,可以给孩子们买几件换洗的衣裳,也能买几串糖葫芦!”中年人一脸高兴的说道,由此可见,他对这件事情非常高兴。
陈松有些想笑,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儿。
但看在这个中年人如此兴奋的份上,陈松也不好戳破他。
看起来,这些百姓交给吴德良的田税并不多,甚至还要比朝廷的税收要少,但是这里面的隐患很大。
因为你要挂靠在人家的名下,所以你家的田契就要放在他那里。
一旦田契放在他那里,那么土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已经和你没有了关系,而你现在也只是成了吴德良家的佃户罢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吴德良收取的田税还那么低,主要是因为现在是洪武年间。
一旦过了洪武年间,再往后,这些士绅就会露出他们的獠牙。
田税也会逐步增长,这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刚开始的时候,可能并没有多少人在乎,但等他们发现,就为时为晚。
在明朝中期,投献逐渐演变成兼并,这些士绅们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全都张开了血盆大口。
到时候官绅勾结,再加上天灾人祸,兼并愈演愈烈,而这一切的开始,都是从投献而来。
况且,投献伤害最大的不仅仅只有普通老百姓,还有国家财政。
明朝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农业王朝,国家的主要财政就是靠农业税收。
百姓们将自己名下的土地全都挂靠在士绅的名下,那么交给朝廷的税收就少。
给朝廷交的税收少,那么朝廷就没有足够的财政,太平年间倒也正常,一旦战争兴起,那么朝廷财政将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崩溃。
明朝末期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财政崩溃,就是因为收不上税。
说起来明朝末期其实挺富有的,但富的不是百姓,富的也不是朝廷,富的就是这些为富不仁的士绅。
这些士绅很聪明,他们打着的旗号是减轻百姓负担。
“吴老爷可是个好人呢,他们给我们的税收特别少,特别特别少,我们每年都要到他家去谢谢他,真的!”
这个中年人不断的说着吴德良的好处,甚至将吴德良当成菩萨了。
陈松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悲哀,他们也不过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也分不清是非,他们只是看当下对他们有利。
这也没有办法,有些道理就算讲给他们听,也没有年末多收入的那几枚铜钱来的好。
陈松和这个中年人聊了很长时间,一直到日头归西,这才带着空落落的肚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去的路上,陈松很沉默,什么话都没有说,朱棣倒是在不停的挑起话头,可陈松都只是随意的嗯嗯啊啊应付了事。
陈松在想着该如何能够更好更完美的完成官绅一体纳粮,根据今天的情况来看,一旦实行官绅一体纳粮,反对最大的不仅仅是士绅,还有士绅下面的那些百姓。
一旦士绅鼓动起这些百姓,控制不好,将会演变成一场灾祸。
陈松心里也明白,这些百姓现在最看重的就是眼前的蝇头小利,而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就是断了他们的蝇头小利。
常言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句话放之天下皆准!
回到驿馆,陈松和朱棣坐在大堂中,吃着饭。
他们俩人吃的饭非常普通,就是一碗阳春小面。
吃完饭将里面的汤全部喝光,抹了抹嘴,陈松开口说了起来,“我之前少考虑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士绅下面的这些百姓。
如果咱们要实施官绅一体纳粮的话,反对最大的除过这些士绅之外,还有挂靠在士绅名下的那些百姓!
这些百姓想的很简单,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就是为了能够少交税。他们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他们看重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如果咱们贸然开始,那么定然会招致这些百姓的反对!
尽管咱们可以强硬的实行下去,但我觉得,堵不如疏,咱们得要想一个更好的办法来完美的解决此事!”
朱棣一脸认真的点着头,若有所思,“你说的这些都对俺也明白,可是当下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让这些百姓看清这些士绅丑恶的嘴脸?那不可能啊,他们才不管这些士绅丑恶不丑恶,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给他们少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