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澳门的贸易,除去欧洲贸易,主要赚钱的航线就这么几条。”
“去帝汶,那里是檀香的产地。但是,当地土著的反抗,很难看到又被驯服的可能。”
“去马尼拉……现在英国人占据着,他们虽然不反对我们的贸易,但他们没有美洲的金银。”
“况且,马尼拉的西班牙人早就展开了直航贸易,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们的中转了。”
“去巴达维亚?本来奥斯坦德公司的茶叶事件之前,我们是最大的中转商。但茶叶事件之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终于开启了直航贸易,我们的中转商地位也就不存在了。”
“况且,现在中国人占据了东南亚。即便在他们的朝廷占据东南亚之前,那些中国海商也严重挤压了我们的生存空间。更何况现在他们完全占据了巴达维亚,怎么会允许我们前往贸易?我们运的也是瓷器丝绸之类,他们中国商人也是如此,难道他们的朝廷会偏向我们吗?”
“去日本?自从禁教之后,我们就不可能去日本了。”
“去印度、果阿?那也根本没有太大的贸易额,在印度我们也遭受着丹麦、英国、法国人的排挤。”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开辟通往巴西的航线。或许,这会是澳门唯一的转机。”
既是船长也是商人还是耶稣会职业经理人的罗德里格斯,对局势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他觉得,澳门的议事会,应该早点做好转型的准备,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半死不活。甚至被眼前因为欧洲战争导致的短暂繁荣,蒙蔽了双眼。
身边的伙伴对他的话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赞同,在又讨论了一阵之后,同伴得出了一个结论。
“澳门的兴衰,实际上不取决于我们,而是取决于中国的贸易政策。如果中国的贸易政策,延续前朝禁止各国商人直航、在城市开办商馆的政策,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恢复从前的繁荣。”
“而那些被异教徒皇帝迫害的兄弟姐妹,也会看到一个主庇护下的、繁荣的澳门。而不是如同现在一样,耻辱的、肮脏的、破败的、毫无道德的澳门。”
罗德里格斯没有那么狂热,对伙伴的话,表示要一分为二的看待。
“站在商人的角度来看,你的想法并不对。”
“站在神父的角度看,你的想法对。”
“站在商人的角度,如果中国的朝廷取缔直航贸易和松江的商馆,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将逼迫各国的商人在澳门贸易、并且澳门也同意的话——这用一个中国的词语,叫引狼入室。这等于是澳门主动迎接了他们的竞争对手。”
“站在神父的角度,只要中国的朝廷取缔了直航贸易和松江的商馆,那么就意味着,各国商人都只能在澳门贸易,澳门的繁荣也是必然的。但,澳门的繁荣,并不是葡萄牙人的繁荣,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猜,如果真到那么一天,是澳门会借机拒绝各国商人入驻、试图垄断中转贸易?还是会站在神父的角度,放弃自己的利益,为各国商人提供方便,引狼入室呢?”
说到这里,罗德里格斯无声地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船道:“这是圣保罗号,是耶稣会的商船。连宗教改革中最忠诚的耶稣连队、发下绝财之愿的耶稣会,都在经商,那么神父的角度,真的存在吗?”
伙伴想要为耶稣会辩解几句,可想着船上的货物,终于还是无话可说。
他可以辩解说,传教和救济被异教徒皇帝迫害的兄弟姐妹需要钱;但他无法辩解,这一次去东关贸易,回来要求置办的货物并不是最急需的便宜的稻米,而是别的值钱的货物,因为稻米不赚钱。
这时,一个船员匆匆跑进来,喊道:“船长!船长!中国人的军舰!是舰队!”
听到这句话,罗德里格斯像是忽然被人用针扎了一下,顾不得整理好自己的装束,一边往外面跑一边惊悚地喊道:“降帆减速致敬!降帆减速致敬!快!快!”
旁边的水手们也都像是见了鬼一般,鉴于舰队的火力,军舰不会闲着无事不在军港而跑到城市附近的。
上一次伶仃洋英国船被打的事件、更往前法国“御船”水手痛殴英国水手因为商船没有致敬的事,都给这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跑到甲板上的罗德里格斯看到了远处展开的大顺舰队,远远就能看到上面展开了旗帜,示意所有船只立刻降帆停靠。
后面几艘战舰已经展开了战斗队形,在洋面上调整着角度,看上去是在对准澳门内部。
罗德里格斯下意识地画了个十字,心想上帝保佑,不知道今天又会是谁这么倒霉?
庆幸于自己的反应足够快,已经开始减速,并且升起了致敬的旗帜。而且自己船上也没有什么违禁品,只是一些安南那边紧俏的货物。船上也没有携带奴隶,因为安南那边奴隶根本不值钱,而且也容易出事。
虽然紧张,但只要按照规范去做,他内心倒也不怎么惧怕。
上次英国船那事,和这次可不一样。上次那是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