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殿内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腐和腥臭之味。
这让阿月在进入时便下意识皱起眉。
但她没有往后退, 反而直直地往里面走去,同时关上了身后的殿门。
将若月留在了殿外。
在殿门被关上的瞬间,原本因为开了门而透入几分光亮的殿内霎时又陷入了灰暗之中。
殿内的摆设许多都被搬走, 唯余下一些大件的物品还放着,而因着长时间无人来清扫,房梁和角落处都布满了蛛网和厚厚的灰尘,显得十分破败。
而此时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之味,像是腐肉发烂的味道。
阿月顺着那味道一点点往里走去。
过于空旷的殿内让她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刺耳。
“哒、哒哒——”
她似乎是有意一般,每走一步, 都加重了脚下的步子, 让整个殿内都回荡着她脚步的声音。
本身却不再发出任何一点响动。
这样的声音叫人听上去有些瘆得慌。
尤其是在看不见的人听上去。
“……什么人?!”
殿内深处, 一道身影躺在只有薄被铺就的床榻之上,这样冷的天, 她原是全身瑟缩着的,可在听见了那一声声的脚步响动之后,不由地出声喊了一句。
但没人回她。
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她的双眼早已没了, 只能靠着一双耳去听。
于是她以为又是若月。
“若月,你又想做什么!”
此时的敏昭仪早已没了一年前宠妃的模样, 她整个人蜷缩在简陋的床榻之上, 身上衣衫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一头原本柔顺的黑发早已杂乱不堪, 披散在身侧,如同枯草一般。而那双手更是干燥开裂, 在冬日的冷气之下被冻得红肿。
在她抬头往脚步来源之处看去时, 她那双早已被剜去的双目也暴露在空气之中。
因为没了眼珠, 她的眼窝深深凹陷下去, 而被剜眼之后又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 以至于她的眼皮已经和眼下的肉牢牢黏合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
苍白消瘦的面容,杂乱的头发,干燥红肿的双手,还有那双已经不能算眼的双目。
如此模样落入阿月的眼中。
她却没有任何波动。
她似乎没看见对方这可怖的模样一般,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停顿,而是直直往床榻之处走去,一直走到对方跟前才停下。
而此时的敏昭仪还以为是若月又来了。
因为在她被禁足在这承欢殿后,除了天子和那些尚药局的人,便只有若月会时常来。
尽管这些日子若月再没有出现过,但她还是下意识以为是若月又来想要折磨她。
“你又想做什么?”因着天子下了令,不能让她死,所以尚药局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来替她看诊,若是她身子不好了便会开药让她喝下,再加上敏昭仪自己也不想死,因此她的身子竟意外的没多虚弱。
她不再蜷缩在床榻之上,反而坐起了身,一双已经肉连这皮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的眼凭着感觉望向前方。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怕你吗?”
“不管你怎么折磨我,孟霜晚她就是死了,她被活活烧死了,永远活不过来了——!”
她说着竟笑了起来。
“就算你和陛下再折磨我又如何?孟霜晚那个女人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哈哈——!”
“我终于杀了她,终于报仇了!”
她就这样自顾自地笑着,喊着,丝毫没注意到今天无论她说什么,那站在床边的人都没有丝毫动静,也不似先前那般,只要她一说这些话,对方就会变得愤怒,接着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一切都安静得出奇。
敏昭仪在喊出这些话后很长一段时间才逐渐感觉到不对劲。
她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慢慢浮现上来。
“你……”
她似是想要再说什么,却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