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有时在阁楼上的这张床位紧挨窗边, 褪色旧窗帘被拉开在窗户两边,透过覆盖着一层薄沙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深蓝天空中闪烁的满天繁星。
机械人静静地坐在床边, 星星一颗一颗掉在玻璃窗外。
宁有时安稳地睡了几个小时后,原本舒展的身体忽然开始抽/搐。
他的腿在床单上猛地一蹬,就像是被捕鸟绳拴住了腿的麻雀一样,徒劳无功地反复扑棱, 膝弯紧绷僵硬,整个身体呈现出极强的自我防御姿态。
甚至连被机械人掰开的双手,都再度紧紧握拳, 抓住被沿, 不知是在梦里对抗着什么。
机械人立刻察觉他的异样, 忙探过身, 按住宁有时不安分的腿,金棕色眼眸看向宁有时脸庞。
……他眉头紧皱, 丰润饱满的花瓣唇轻轻抿起,内唇缘覆着一层水光,连表情都带着说不清的痛苦。
机械人愣愣地看着他。
它知道宁有时是在“做梦”。
做梦, 这个概念对于已经成为机械人的它来说,似乎很遥远了。
它猜不出宁有时梦到了什么,但它确信, 那是让宁有时很恐惧的事情。
之前宁有时很少会在睡着时产生这种生理表现, 这还是几年来的头一次。
它放在宁有时膝弯间的双手僵着,僵得像是一副大理石雕刻出的手部塑像,缓缓从宁有时的膝弯间, 向上挪到了宁有时背上。
机械人笨拙地, 尝试着他仅存的人类记忆里, 那个可以安抚夜梦之人的动作。
它轻轻拍打宁有时背部,将机械身体的力道放到最低一档,并拢的手指轻柔离开又落下。
良久,宁有时脸上的表情,才在它的安抚下,稍微有所舒展。
机械人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移开手,目光垂落在宁有时小巧通红的鼻尖。
……好像是有点冷了。
这里夜间温度骤冷,室内保温器电力不足,常常会自动罢工。
它没有温度感知,也就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但宁有时却是一个活生生的真实人类。
会冷,会热,会饿,会做梦。
机械人金色的眼睛里微光一闪。
它在测量宁有时的体温。
检查到宁有时体温正常后,它才放心转身走开,去修屋子里的保温器。
保温器罢工是因为供暖区的某根电热丝老化,一时半会也很难去垃圾场里找到可以替换的电热丝,它想了想,从自己身体里拿出一截铜线圈,再将三根铜丝捻成一捆更粗的铜线,替换进保温器,充当临时电热丝。
然后它重新回到床边,一直坐到了天亮。
地球经历过自转轴的变化后,昼夜时间已经从24小时增加到26小时,次日朝阳初升时,蓝白天际堆叠橙红色云絮,日光将在半小时后变得极端酷烈。
它俯身帮宁有时拉上窗帘,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最后离开阁楼。
它在三楼的简易厨房里给宁有时做早餐,动作利索地剥开奶果——这是一种人类在严酷的荒野中发现的新品种植物,挤压果肉就可以获得成分类似于牛奶的淡乳白色汁液,是现在最常见的牛奶替代品。
然而还没等它开始正式的榨果肉工作,楼上就传来了咚咚咚的跑动声。
楼板都被那阵急促的步伐震得跳动,机械人头顶的天花板肉眼可见飘下了一层灰。
“槐哥!有纸笔吗?!快快快!我要记点东西——”
宁有时穿着条松松垮垮的齐膝裤,两条长腿白皙纤细,一路咚咚咚从窄梯上冲下来。
冲到三楼时差点刹不住车,脚尖摩擦地面,直接失去平衡扑进机械人张开的双臂中。
机械人直接将双臂一合,搂住他的腰,把他托了起来,像放小孩一样把他放到旁边的餐桌上,卡在那两对泛着粉红的膝盖中间,轻笑道:“大早上的,你在急什么?”
宁有时分开双膝,小腿肚在桌沿晃晃悠悠,和机械人贴得极近,淡金色睫毛眨呀眨,好像才刚从迷迷糊糊的梦里清醒过来。
“……”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