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风送来一阵阵花香,透过窗棂,拂入书香学堂。
满室学子交头接耳,细声嘀咕。
隐约可听见“才女”、“就这”等闲话。
幸灾乐祸的窗边姐妹团早已憋不住笑,闷着嘴,咕咕叽叽前仰后合,只差拍桌。
虽然无人敢喧哗,但楼内气氛却是十分热闹。
放眼望去,满座只有两个人格格不入。
秦妙有紧咬樱唇,羞愤屈辱,双颊如同火烧。
颜乔乔面无血色,神情恍惚,仿佛在上断头台。
眼看院长手中的纸张就要见底,颜乔乔额头不禁冒出细小虚汗,身躯发沉,呼吸困难。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抠住实木几案边缘的雕花,刮得黑漆簌簌落下。
“刷——”最后一页纸张翻到了头。
颜乔乔屏息,绷紧后背。
“就这?”院长扬起厚厚一沓课业啪啪拍击掌心,冷眼睨向紧张侍立在一旁的徐夫子,“就这?!”
徐夫子手足无措,讪讪道:“院长是觉得……我哪里错了吗?”
平平无奇一句话,不知怎地,忽然就捅了马蜂窝。
只见院长吹眉瞪眼,手掌猛一拍桌,怒笑:“你没错,那是我的错?!”
徐夫子身躯一震,赶紧揽过:“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
院长睨他,幽幽问:“错在何处啊?”
不知为何,徐夫子竟然感觉有杀气绕颈而过。
抬手抚了抚后脖,吞了口唾沫,徐夫子小心翼翼回道:“我只教他们经义,忽略了文采章华。”
“……”
这世间悲喜大概是有定数,台上徐夫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台下颜乔乔倒是松了一口长气,感慨劫后余生。
幸亏她总是不交课业,今日方能躲过一劫。
这就叫塞翁失马,因祸得福。
底下学生忍不住窃窃议论。
“院长无事不出山,莫不是要临终托孤收个徒弟继承衣钵?”
“滚滚滚!大宗师增寿三百,咱院长半步入圣,这叫老而不死,懂?”
“我看八成与大公子有关,莫不是要挑个女学生为大公子红袖添香?”
“嘶——哈?!我可不可以自荐枕席,啊不,毛遂自荐啊?”
颜乔乔听得额角直抽。
看着满室躁动的学子以及霜打茄子的秦妙有,实在只能感慨无知是福。
她弯弯唇,将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脏安放回原处。
正待尘埃落定,台上忽然传来一道惊雷!
只听院长呵呵冷笑,将那沓厚厚的课业拍到徐夫子胸前,质问道:“四十九个学生,为何只有四十八份课业?你这个夫子就是如此尽职尽责?”
闻言,颜乔乔只觉五雷轰顶,寒毛倒竖。
徐夫子只怔了一下,目光立刻阴阴瞟了过来:“颜,乔,乔?!”
颜乔乔:“……”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院长倒是弯起了眼睛,和蔼道:“这学生看着倒是挺乖——忘带课业啊?”
颜乔乔硬着头皮起身,微笑:“……是。”
“没事没事,小女娃挺合我眼缘,想必我们大公子也会喜欢。”院长笑眯眯招手,“上来,写几个字我瞧瞧。”
学生们一下就炸了锅,嗡嗡声连成一片,什么“挑灯红袖”,什么“乱点鸳鸯”,就连矜持清高的秦妙有也绷不住脸色,几乎把颜乔乔给盯个对穿。
颜乔乔:“……”
小场面,稳得住,不慌。
不就是故意把字写得难看一点吗。
她淡定深吸一口气,老实绕过几案,从一堆叽叽喳喳的鹭鸶中穿过,走向夫子讲台。
院长撩起衣袖,亲自用毫笔替她沾墨。
这景象,堪称慈眉善目,磨刀霍霍。
颜乔乔看着眼前这个站没站相的小老头,实在很难想象他竟是记忆中叱咤风云的大英雄。
前世,少皇率三万将士能够坚守偌大空城一月有余,除了主君用兵如神、将士们悍勇无匹之外,便是院长这位阵道大宗师的赫赫功劳。
在庞然巨阵的加持之下,调兵遣将瞬息即至,指挥塔上少皇袖卷风云,视百里之域如沙盘点兵,似与天地博弈,与命运争锋。
风雨飘摇、铁马金戈。
这二位俱是耗干了心血。城破之时,院长坐化阵心,瘦成一具苍白枯骨。
回忆着往事,颜乔乔迅速酝酿好情绪,态度无比虔诚端正。
她从小老头手中接过羊毫笔,神色真挚得毫无破绽:“请问院长要我写什么?”
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