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身后的女郎们,便又忍住了,让开半步,伸手做了个请她们先行的手势。
居云岫举步,王鸢跟在后面,同战长林擦身而过时,耳鬓绯红。
水榭外有一方碧水,水里鲤鱼游弋,涟漪圈圈。众人坐在美人靠上,吹着沁人心脾的春风,喂着成群的鲤鱼,聊着女儿家的私房事。
忽然有人道:“噫,这是什么声音?”
湖水对面,铿铿锵锵的兵刃交接声顺风而来,周四姑娘最熟悉王府地形,不等居云岫开口,解释道:“前头是王府里的练武场,跟水榭就一湖之隔,刚才我们不是在回廊里碰上了府里的三位公子?要我猜的没错,他们便是朝着练武场去的,眼下正在切磋武艺呢。”
众人恍然,回想先前碰上的那三位郎君,个个身形魁梧,英姿勃发,特别是那头束马尾的战长林,轩眉亮眼,皮肤白皙,竟是比禁中内卫更光彩夺人。
有人不由感慨:“岫岫,原本以为你有一个‘春闺梦郎’做哥哥,就足够羡煞旁人了,没想到还有这样英武的三位义兄。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必定得捧着,不然的话,给你这些哥哥一人揍一顿,估计命都没咯!”
众人失笑,顺着这话茬,聊起自家的哥哥来。居云岫笑着听,不多言,目光朝水榭外展时,略过一人。
平素里最爱聊天的王鸢握着一盅鱼食,倚在美人靠栏杆上喂鱼,竟没有参与大家的聊天,而是凝望着湖水对岸,手里一把鱼食半晌不撒,底下鲤鱼游散都不知。
※
三月的赏花宴,居云岫没有再给王鸢递请柬。
琦夜有些奇怪,便问了一句为何。居云岫坐在镜台前挑选首饰,淡淡道:“志趣不合。”
琦夜更困惑,跟璨月对视一眼,璨月示意不必再问。
捧上请柬后,琦夜离开,璨月送她至庭院,提醒道:“王家姑娘心思不纯,每次来府上,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名曰结交郡主,实则是想借着亲近郡主的机会结交长林公子,日后就不要再郡主跟前提起这人了。”
琦夜疑窦更多:“她是周四姑娘的好友,没有婚配,便是想通过郡主结交长林公子也无可厚非,郡主为何如此不喜?”
璨月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叹气:“你呀……”
琦夜被她看得皱眉,心念微转后,蓦地大惊:“难道说郡主她……”
璨月示意噤声,朝主屋望一眼,拍拍琦夜的手,踅身走了。
琦夜捧着一摞请柬站在原地,不甘心地跺起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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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战长林从校场回来,途径朝云阁时,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展目一望,密匝匝的桃花后,四五个鲜衣绿鬓的女郎齐坐在阁楼二楼,正有说有笑。战长林多看了两眼,离开时,眉峰微动。
居云岫身边没有那个叫王鸢的女郎了。
戌时,天幕被彩霞染成金红色,居云岫派琦夜送客。
今日赏花,众人喝了一些花酿酒,周四姑娘等人走后,居云岫一人又在阁楼上喝了两杯,下来时,暮色更深,一人倚靠在桃树下,双臂环胸,腰佩宝剑,头上落着一瓣桃花。
居云岫驻足。
暮风拂面,温柔地吹着一地簌动起伏的落英,战长林望着对面衣袂飘舞、姿容昳丽的女郎,笑:“你的好友今日没来齐啊。”
居云岫本来心情还不错,闻言眉尖一颦。她并不知道,战长林一直有关注那个叫王鸢的女郎。
胸口里蓦地有些烦躁,居云岫掉头离开。战长林一愣后,跟上去,很快嗅到有些浓郁的酒气。
“你又喝酒?”
“关你何事?”
战长林一听便知晓她是什么情绪,低头:“居云岫,你最近为何老针对我?”
居云岫不做声,一副坚持要晾人的态度,战长林便没再跟。
月洞门后,主仆二人的背影很快被暮色湮没,战长林回想着自己刚才调侃的那一句话,耸眉:“小醋精。”
当天入睡前,战长林躺在床上,把居云岫这段时间的异常态度捋了一遍。
最开始发生异样,应该是在虞二姑娘成亲的那天晚上,他估算着居云岫离席的时间,赶往谢府接人,顺便摘了一朵开得正盛的海棠花送给她。那朵花,她收下了,可一收便关了车窗,晾了他一路,弄得他满腹疑云。
后来便是在回廊里偶遇,当着周四姑娘等人的面,她喊战青峦、战平谷,一口一声“哥哥”,偏不跟他打招呼,硬是等他问了,才喊一声“战长林”。
再然后,则是那个叫王鸢的人频繁地出现在她的各种宴会上,以及自己的视线里。
十九岁的战长林已是大齐前程仅次于居松关的一员虎将,“小狼王”名声在外,俘获的,不仅有边关的贼敌,还有闺中的少女。
王鸢看自己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战长林是明白的。
所以,今日发现王鸢不在时,他多嘴问了一句,本意是想试探一下原因,谁知就这一句,便把居云岫惹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