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并非重伤的意思,硬要检查。居松关知道拗不过她,伸出右手给她看,外侧腕骨上有一条蜿蜒的伤疤。
“最后那一仗落下的,长林救得及时,不然,这只手可就折在漠北了。”
伤口并不深,可是位置相当凶险,居松关半认真半打趣地说,居云岫伸手触摸那疤,心里起起落落。
居松关屈指挠了下她腕口,逗她,居云岫收回手,知道疆场本就是危险的,不再多提,只道:“听说他也取了敌将首级?”
这个“他”,指的便是救下居松关的小狼崽,战长林。
居松关“嗯”一声,夸赞:“长林剑法狠厉,与我相比,更胜一筹。”
居云岫立刻抬眉:“我不信。”
春风阵阵,花园里的葱茏草木哗然而动,墙角一棵参天槐树上,有人枕臂躺着,耳根在微风里耸动。
兄妹二人的谈话随风而来。
“长林的剑法跟我一样,都是父亲亲手指点,有何不信的?”
“就是不信。”
“话说回来,今日父亲介绍时,你没有开口叫他,这是为何?”
“介绍便介绍,为何要叫呢?他也没有叫我呀。”
“你们这二人,真是……”
少年郎温润的笑声传至耳畔,战长林眼皮一撩,偷偷朝树叶缝外瞄。
庭院对角的石桌前,十岁的女孩安静地坐着,脸庞上落着斑驳光晕,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似振翼的蝶,每眨一下,那蝶翼便扇一下,像扇在人心尖上似的,弄开细碎的酥麻。
少年郎回想早上相见的那一幕,脸颊再次因悸动和羞窘泛起一层微红。
“莫非是因为他的出身,心里害怕?”
石桌对面,居松关耐心地表达关切。
居云岫声音冷而娇:“没有害怕呀,最多好奇罢了。”
“好奇?好奇什么?”
“嗯,好奇……他的眼睛会不会在夜里发光,嘴巴里有没有獠牙,身上又长不长长毛呢?”
“……”居松关啼笑皆非,“怎会?”
“可我看到他的獠牙了,说不定,是会咬人的吧?”
“……”
战长林皱眉,摸了下自己的脸,又摊开手掌一看,最后再摸一摸自己的牙。
门牙左侧,生着一颗尖尖的、小小的牙。
这……算獠牙吗?
※
父亲大捷凯旋,会在长安城里留居很长一段时日,战长林作为他最小的养子,自然而然地在王府里住下,住处离香雪苑很远,在最西边的映霞小筑。
可是居云岫还是经常在府里碰到他。
其实,居云岫并不算爱往外走动的女郎,平日里最多就是去花园里散散心,找居松关下下棋,或是前往练武场看战青峦、战平谷他们耍枪舞剑……这样的外出并不频繁,然而每一次走动,她都会碰上那个叫战长林的小狼崽。
尽管并非正面碰上。
比如,她走下回廊,会发现战长林坐在廊外的草地上玩一些花花草草;比如,她走过花园里的月洞门后,会看到战长林坐在墙角树下环胸睡觉;又比如,她从居松关房里出来,要回自己的香雪苑时,便正巧碰到战长林在居松关院外舞剑,虽然是背对着自己,可给人的感觉总像是特意舞来给自己看的。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多次后,有一日,璨月来耳边低语:“郡主,你说长林公子该不会是在跟踪你吧?”
居云岫一愣。
璨月解释自己最近几日的观察:“奴婢发现,每次咱们碰上他时,就算没有风,空里也总会飘下来一些树叶。平谷公子说他轻功极好,会不会他一直跟踪在郡主后头,等逮着时机,便用轻功赶到郡主前面,制造出偶遇的假象?”
王府里到处是参天树木,这些树,是用轻功时最佳的掩饰了。
居云岫沉吟着,良久不做声,从那一日起,如果不是父亲或居松关派人来请的话,她便不再离开香雪苑。
一场大雨后,春日将逝,满园落红狼藉。这一天,放晴后,居云岫喊琦夜拿出去年买来的纸鸢,在庭院里放纸鸢。
云销雨霁,春风徐徐,彩绘的沙燕形纸鸢在居云岫的手里飞上半空,缀着流苏的燕尾巴映在晴日里,熠熠生辉。
璨月、琦夜拍掌欢呼,叫居云岫再放高一些,居云岫放出纸鸢线,孰料便在此时,大风突然刮来,天上纸鸢失去平衡,唰一下掠至香雪苑外。
“郡主快收线!”琦夜慌忙喊道。
大风卷过,失控的纸鸢掠向墙外,眼看要挂在墙角一棵参天的梧桐树上,一人突然从外飞来,接住纸鸢,“嗖”一声降落眼前。
主仆三人俱是一震。
战长林泰然自若,上前一步,把纸鸢完好无损地放进居云岫怀里,道:“练武场上没有树,更适合放纸鸢。”
说着,不等居云岫反应,歪头凑近她耳朵。
“还有,那叫虎牙,不是獠牙。我也不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