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覆压皇宫, 灯明如昼的大殿里针落可闻,一人身着龙袍,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 望向下方的双眼里迸着血丝。
龙椅之下,站着噤若寒蝉的宫人,反着光的汉白玉地砖上,跪着目中含泪的四殿下、正气凛然的赵丞相。
空气仿佛凝滞, 涔涔冷汗在宫人的额头、脖颈流淌。
偏殿里, 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众人神魂一震,不多时,一名鬓发花白的御医从偏殿里出来,哆哆嗦嗦地向龙椅上的皇帝跪下。
“启禀陛下,三殿下他……确已中毒身亡,微臣已经无力回天了!”
御医悲怆的回答划破大殿的沉默,有内侍险些拿不住手里的拂尘, 宫女全部惨白着脸, 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簌簌发颤。
四殿下悲愤的泪水夺眶而落, 转头看向身边人,滔天恨意再难按捺。
“四殿下!”
眼看四殿下扑向赵霁,侍立柱前的内侍慌忙去拉,可惜这边还没拉住, 偏殿里突然冲来一位雍容华贵、泪眼婆娑的妇人, 悲痛而阴狠地喝道:“赵霁!你还我儿性命!”
“贵妃娘娘!”
大殿里彻底大乱,四殿下拽着赵霁的喜袍, 贵妃冲进来撕扯赵霁的发冠, 一个骂着“你这乱臣贼子”, 一个喊着“你赔我儿性命”……
内侍在拦,宫女在拉,大殿里叫的叫、哭的哭、喊的喊……皇帝坐在龙椅上,冲冠眦裂,脸暴青筋,对身边的高内侍道:“下去跟他们讲一声,再不住手,朕全杀了。”
高内侍一个激灵,知道这语气绝对不是威胁,忙领命下去劝阻,靠着“全杀”的圣意控制住场面。
“陛下!赵霁弑杀皇子,其心可诛,臣妾求您替胤儿做主!”贵妃悲痛欲绝,撑着最后一口气恳求圣命。
皇帝漠声:“滚。”
四殿下诧然:“父皇!”
皇帝声音更冷酷:“滚,除了赵霁,全都给朕滚。”
高内侍不住向四殿下使眼色,示意他先不要冒进,四殿下这才醒过神来,想到父皇是要审讯赵霁,忍下悲愤,起身告退。
那厢贵妃已昏倒,由宫女搀着走了。
大殿里恢复肃静,赵霁仍旧跪在玉砖上,发冠歪斜、喜袍凌乱,脸颊、嘴角带着淤伤,然而腰杆笔直,眼神锐利。
皇帝睥睨着他:“赵霁,给朕解释。”
赵霁忍着嘴角裂开的痛,开口:“今日微臣大喜,三殿下前来相贺,敬酒时饮下毒酒,不幸身亡,微臣定会查明真相,严惩凶手,告慰殿下亡灵。”
皇帝森然道:“这凶手,难道不就是你?”
赵霁坦然道:“三殿下不满微臣准备的筵席,敬酒所饮之物,乃殿下自备,陛下不如问问殿下的身边人,何以会把毒酒送到殿下手里。”
皇帝眼神阴鸷,道:“传承顺。”
很快,三殿下跟前的内侍承顺被领进大殿。
承顺前日遭长乐郡主的扈从暴打,伤还没愈,本来就一副惨样,今夜又给三殿下之死折磨,这厢已然魂不附体,如同行尸走骨。
跪倒在御前后,承顺双手不住发抖,皇帝在上头审问:“胤儿喝下的毒酒,是你送上去的。”
“是……”承顺老实回答,猛地想到什么,忙道,“可酒里的毒不是奴婢下的,陛下明察,奴婢对三殿下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在殿下的酒里下毒!”
皇帝道:“那是谁下的?”
承顺茫然道:“奴婢不知。”
大殿里沉默一瞬,皇帝道:“拖下去。”
承顺全身汗毛倒竖,心知下一句圣旨就是“斩了”,忙叫道:“陛下!陛下且慢!那毒……那毒一定是赵大人下的!”
殿里众人倒抽口气,皇帝眼底阴翳更深,承顺想着这些时日来的桩桩件件,笃定道:“对,就是赵大人下的!半个多月前,赵大人的侍妾心月堕湖身亡,坊间一直传闻此事是三殿下所为,赵大人因此对殿下怀恨在心,一直处心积虑,想要谋害殿下,替那叫心月的侍妾报仇,殿下前天夜里失踪,就是拜赵大人所赐的!”
提及心月一事,赵霁本就凛凛生芒的眼神更冷,皇帝想到前些时日听到的这则逸闻,心里对赵霁的怀疑、憎恶也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