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肃王府假联姻之名硬拽洛阳赵氏“上贼船”。从此以后,肃王府造反,便是赵氏造反;肃王府事成,便是赵氏事成,无论赵霁认或不认,愿或不愿,他都必须要跟肃王府命脉相连。
这是策反他最有力、也最保险的一条路。
可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知晓这一切都是圈套后,会如何?”
战长林眉头没松,望着居云岫的眼睛里是难以掩饰的担忧和犹豫。
居云岫不做声。
战长林道:“你没有想过。”
居云岫能从他变冷的声音里听出肯定和失望,望着虚空里浮游的微尘,道:“你不是说,会跟我站在一起?”
战长林道:“可我会回长安,没法时时刻刻都护着你。”
居云岫道:“那就相信我。”
屋里陷入沉默。
那日在河边,居云岫谴责战长林当年所犯之错时,用词最铿锵的便是“不信任”,这一句“相信我”一下像一支羽箭,扎住了战长林的喉咙。
“还有别的事吗?”
居云岫开始下逐客令,战长林胸口更堵,千言万语梗在喉间。
“晋王多疑,你大婚,我露面,少不了一场戏要演,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些难听的话,你别听。”
他知道联姻这支箭他拉不回来了,那就必须确保这支箭能够射准、射狠——居云岫的安危是他最后的底线。
居云岫闻言沉默。
他说“演戏”,她自然就想到了三年前,说“难听的话”,她脑海里便浮现出了那句“没意思”,眉头本能地蹙深。
战长林伸手在她眉心一按。
居云岫掀眼。
战长林认真道:“你我已两清过,不许再翻旧账。”
居云岫想到那夜在病床前对他承诺的话,哑口无言。
三年前他骗她一回,伤她一次,后来她也骗他一回,伤了他一次,互不相欠这类的话,的确是她亲口说的。
战长林道:“从今往后,我会信你,爱你,会跟你并肩进退,生死相依。这条路走到最后,你可以继续选择不原谅,不接受,但在那以前,你不能再瞒我,骗我,抛开我。”
居云岫的手被轻轻一碰,低头,是他伸着小指要来跟她勾手,这是以前他们最喜欢的承诺方式。
居云岫百感交集,没有动。
战长林不等她废话,径自勾住。
“海岳尚可倾。”
居云岫指节微凉,被他牢牢地勾紧,昔日的誓词重响在耳畔,有一刹那,久压于心的秘密濒临决堤。
居云岫深吸一气,轻声回应那句誓词:“口诺……终不移。”
战长林笑,熟稔地把她拇指一扳,盖上去。
※
夜幕四垂,灯明如昼的明华宫里,一群内侍宫女急得满殿里打转。
一个贴身伺候三殿下的内侍从里头走出来,外面的人连忙拥上去。
“殿下还泡在浴池里不肯出来吗?”
“这都泡一天了,饭不肯吃一口,茶也不肯喝一盅,再这样折腾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小周公公,你倒是劝了没有呀?”
“……”
那被唤“小周公公”的内侍也是一脸愁容,哪里顾得上答这些,只是往承顺那屋里走。
三殿下是今日黎明时被侍卫从城外河边找到的,虽然没有什么要紧的外伤,但送回来时的惨样可是吓坏了不少人,要不是御医放话没有大碍,贵妃娘娘肯定要拿明华宫里一半以上的宫人撒气。
可是,没有大碍归没有大碍,醒来以后的三殿下明显很不正常,话不肯多讲便罢,一下床后便脱了个精光泡在浴池里,不吃,不喝,还不准底下人问缘由,整个人就瞪着眼睛,木愣愣地杵在水里,宛如中蛊似的。
思及此,内侍心头一跳,忙加快脚步,走入承顺屋里请他前去。
承顺因昨日被人痛扁,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听闻三殿下这个状况,立刻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也顾不上整理仪容,急匆匆赶去探望。
及至浴池外,三殿下竟出来了。
他在浴池里泡了整整大半天,整个人像褪了层颜色,灰白灰白的,加上一天没吃没喝,模样简直憔悴得像个虚弱的鬼。
承顺的心痛一下盖过了身上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