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云岫,带着地上的影子从居云岫身边剥离开。
居云岫跟在后面。
“扶风这人是掉坑里了吗?怎么这么慢?”
他不等后面的居云岫回答,又道:“这小子也二十出头了吧,还以为成家了,没想到还是光棍一个,听说你要把全府人都带到洛阳去,难不成是想给他找个洛阳媳妇?”
居云岫淡声道:“自己的媳妇,自己找。”
战长林便又笑起来:“就他那榆木脑袋,当着人姑娘的面,三棍子都不一定能敲出个屁来,你让他自己找,不是强人所难?”
居云岫看着地上的影子,不接这粗鄙的话。
战长林又拉开一个话题:“璨月、琦夜这俩丫头瞧着也不小了,璨月身手不错,琦夜脾气厉害,两个都不是吃素的主儿,洛阳那些男人估计是招架不住的,你就没想着牵牵线,不一定非牵给扶风,只要还是府上的人,总归比外人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居云岫仍然不答。
战长林干瘪地絮叨着,缓解自己的狼狈与尴尬。
前方车声辚辚,是扶风驾着车赶过来了,车后还特意系着一匹马。
战长林收住话茬。
扶风终于抵达,他不用再顾左右而言他,但是他心里突然像被撕开了巨大的空洞。
灯会散了,他该走了。
马车在二人面前停稳,扶风走下来摆杌凳,等居云岫登上车后,又去解了车后的那匹马,牵到战长林面前。
战长林抱着恪儿站在车外,道:“我能叫醒他,跟他打个招呼吗?”
居云岫坐在车里,道:“随意。”
战长林微笑,看回怀里的恪儿,先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再凑到他耳边叫“居闻雁”。
小孩子的睡眠很深,一声喊不动,战长林就再喊一声,不知是喊到第几声时,恪儿终于气咻咻地睁开了眼睛。
战长林看着他,笑,笑完,用额头蹭蹭他额头,道:“我走了。”
恪儿稀里糊涂,却本能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战长林愣了愣。
恪儿茫然地喊他:“战长林……”
战长林抵回他额头,应:“嗯,我在。”
恪儿困意如潮,松开小手,安心地闭上眼睛。
战长林低头抱了恪儿一会儿,等他再次睡熟后,撇开眼,登上车。
居云岫打开车帘,等他把恪儿送进来。
车厢逼仄,战长林弯腰入内,交付恪儿时,突然把居云岫拥入怀里。
居云岫一震。
灯火阑珊,夜风沿着空荡荡的大街吹过,吹得满耳簌簌作响,吹得彼此的心也像漫天飞舞的、没有着落的絮。
战长林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妻儿,不放手,不吭声。
居云岫的眼泪在黑暗中流下来。
依稀记得那天号角冲天,他出征前,也这样紧紧地把她母子二人深拥在怀,想不到一转眼,竟是三年。
“走吧。”
良久,居云岫开口。
“我会改,虽然你不原谅。”战长林低声说完,松开手,消失在车帘后。
扶风敛着眼站在车外,风声肃肃,战长林翻身上马,“驾”一声,声音哑而粗犷。
马蹄声划破夜幕,向着黑夜尽头奔远,夜风也吹尽,盘旋半空的枯叶跌落了满地。
扶风望向战长林离开的方向,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走到窗前来,请示道:“郡主,现在回吗?”
居云岫偏开脸,道:“回吧。”
※
蹄声飒沓,一匹快马从城门下驰出,扬起漫漫沙尘。
战长林一口气驰至奉云城外,提肘勒缰,回头。
夜色覆压城池,一切思慕皆已被城墙阻断,这一夜,竟像极当年的那一别。
战长林目光转向山外,呵出一气,调整回心绪后,再次扬鞭。
从奉云到长安至少三日路程,但上一回奉命返回,他只用了一天一夜。
这一回,同样如此。
次日深夜,最后一匹快马累倒在巍峨的永宁门前,驻守城门的将领神色骤变,振臂下达戒备指令。
战长林戴着斗笠,从夜风中走来,步伐从容,僧袍飞扬。
城楼上的将领眼神更冷,便欲吩咐□□手准备射击,一物突然擦破夜空,向他掠来。
守城将领伸手接住,定睛看去,只见一块玉璧躺在掌里,夜光下,青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