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撤退, 纥石烈志宁也尽可能地保全了自己的嫡系人马,丢在徐州的大多是收编的降军和其他投靠他的小部族人马。
他们带走了城中几乎所有完好的战马和装备,搜刮了干粮带着,轻骑从西门冲杀而出, 直奔南京而去。在这寒冬腊月里, 就算有追兵, 两条腿别说追不上, 就算真追上了他们,也是被他们彻底屠戮的结局。
徐州距离南京不过七百余里,这五千轻骑快马行军, 最多两三日便可回到他的防区范围之内,届时就该轮到他转身还击了。
只是他没想到,后面的追兵没追上来,前面却早已经有了伏兵在等着他们。
当初完颜亮南征时, 山东路到江淮一带, 有数支义军,后来陆陆续续被剿灭或打散,有的南下投宋,有的落草为寇, 而在砀山一带,留下的是当初在单县举义的胡奎旧部,当初正是被纥石烈志宁击败,当众将其首领绞杀至死,枭首示众月余,曝尸城外不让人收敛, 以致尸骨无存, 余者死的死, 逃的逃,无人知晓他们后来的去向。
直到此刻。
“纥石烈志宁今日毙命于此!”
两行血红的大字写在石崖上,金军哨探远远看到,就急忙回转禀告纥石烈志宁一行。
“嘁,这都是那些汉人唬人的把戏!无需理会,提高警戒,速速离开此地便是!”
纥石烈志宁表面上嗤之以鼻,内心却已有些慌乱。他熟读兵书,如何能没看过孙膑和庞涓的故事,庞涓正是被孙膑设计埋伏,看到一棵大树上刻有字迹,上面写的正是“庞涓今日死于此处”,然后被乱箭射杀。
他让前军分出两支队伍,分别从两侧上山搜检,以免有人在山上埋伏,趁着他们在山道行走不便防备时进行攻击,又命人仔细检查了进山的路口,看到那狭长的山谷和山崖上那血淋淋的大字,心里免不了七上八下的。
既觉得这是有人故弄玄虚吓唬他,却又担心里面真有埋伏,上次完颜廷的先锋军就是被海州军诱入山谷后全歼,那些汉人用起火攻和弩/箭战车来,比他们的战马还要凶残,不可不防。
思前想后,哪怕两侧山头和进山口去探路的斥候都回来报告没发现埋伏,可以让全军安全度过,纥石烈志宁还是决定换一条路走。
在他看来,有山口这道警示,里面越是看似平静安全,就越是充满杀机和危险。
可通往南京的路,除了这条官道之外,再绕路就远了,他们带的干粮根本不够,而以前可以走的水路,则早已冰封河面,一条船都没有,更何况他们还是一只纯骑兵队伍。
纥石烈志宁阴沉沉地看看前方的山路,两侧的山崖耸立,峡谷幽深,虽说冬日里大多的树木凋零只剩枯枝和树干,难以掩藏行踪,可北风吹过时,那呜呜的风声犹如鬼哭狼嚎,让人心里总有种四面埋伏的感觉。
“禀王爷,山中并未发现埋伏,要不……我们尽快通过这条峡谷?”
副将见他犹豫不决,而日头已渐渐西下,若是再耽搁下去,要在山中过夜才是最麻烦的事。
“还请王爷尽快定夺!”
纥石烈志宁冷哼一声,说道:“这些人在山口写这血字留书,就是在故意激将,本王就偏不遂他的心意行事。命人调头,后军转为先锋,北上,循河道向西北方行进!”
副将一怔:“啊?王爷,那条河已经结冰了啊!”
“没错,正因为结冰才能走。”纥石烈志宁说道:“用干草包好马蹄防滑,走河道比这边的山路更快,那边已经冰冻三尺,就算人马上去也无妨,速速传令下去,不得有误!”
他们当初正是借着黄河结冰之时攻入徐州,如今要走,亦可以从这条“冰道”离开,就算那些宋人在山谷里埋伏多少人马,这下也定然全数落空吧!
刚催马踏上河道,纥石烈志宁就看到先前停留的砀山山口处升起一道狼烟,显然是那边埋伏的人所放,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宋军在山中设有埋伏,多亏他熟读兵书,才没有中计。
当下心中一松,纥石烈志宁也忍不住有几分得意地向副将说道:“汉人最为奸诈狡猾,兵法喜欢搞什么虚虚实实,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越是兵少的时候越喜欢虚张声势,而越是有埋伏的时候,越装成什么都没有。所以逢林莫入,遇山谷之类的地势一定要小心,能避则避,万不可将自己陷于死地之中,否则就会像完颜廷那样,空有一身本领,却被人活活坑死。”
“这些教训,一定要牢记于心,切不可莽撞冒失,大意轻敌啊!”
“王爷英明!不亏是我大金军神,若论兵法战略,无人能敌……”
说话之间,整队人马几乎都踏上河道,缓缓前行。因河上积雪尚未消融,战马行进极为缓慢,哪怕马蹄上包裹了干草,也容易打滑,所以人马之间的距离拉的很开,五千余人拖拖拉拉的竟蔓延有数里之长,形成河上一道极为壮观的风景线。
连纥石烈志宁看了这般壮阔的画面,都不禁心生感怀,对趁火打劫的完颜允中更是恨之入骨,“想当初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