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的探子本是打算拼着牺牲一部分人, 也要调虎离山杀了方靖远,可谁能想到,所有人眼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身上竟然有江湖传闻中“鬼见愁”一般的暗器。
那个被银针射瞎了一只眼的就是此番埋伏在海州城中的密探头目金莫札。
根据州衙里探子被捕前送出的消息,他确认方靖远身边最厉害的防护就是他的那个女弟子, 大宋的第一个女状元, 只要能诱她离开,他们得手的机会就大许多。毕竟方使君本人在所有人眼里, 都只是个毫无攻击力的文人而已。
看谁能想到, 他们花那么大代价混到最近的商船上, 不惜牺牲最好的箭手来吸引岳璃的注意力,好容易扮做望海楼的掌柜和小二混到了方靖远身边, 刚刚亮出武器要动手, 却看到方靖远不但没害怕,还冲他们露出了然和洞察一切的微笑。
独眼的金莫札事后痛心疾首地想,老辈的人总说,越好看的蘑菇越有毒, 越漂亮的人越会骗人, 诚不我欺!
他就是被那妖孽的一个笑容晃了下神, 接着就只看到银光一闪, 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后,不光真·瞎了一只眼, 还被五花大绑丢进了海州府衙大牢里。
同伴们一个都没少, 跟他一起在这吃牢饭……一共只吃了一顿, 就被送去西山采石场做最危险的开山工, 起初以为必死无疑,后来才知道那位方使君压根没打算要他们的命。
照他的话说,海州缺少劳动力,可靠的流民和民夫都在忙着筑城,准备抵御金兵来犯,这边炸山采石的工作最危险也最辛苦,干脆就用俘虏来做苦力。
金莫札也想过宁死不屈的,可手下都劝他,要不了多久大将军就会打来,到时候他们就有救了,韩信都能忍一时之辱,他们不就干点活吗?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连坐制,方靖远规定,这些探子五人一组,跑一个或死一个,其他人连坐,只要有想活下去的,就会努力督促其他人一起干活,至于他们期盼中的淮南路金兵,如今尚在徐州城里看他们的回信呢。
论起谍报战来,这些金兵哪里知道,海州有个远胜过他们十倍的存在。
辛弃疾十五岁从济南府前去燕京赴考时,就曾借着文会和投卷之名,搜集了不少金人的情报,后来更是负责青州天平军的文书书记工作,在旁人以为这不过是替主将颁布军令,草拟往来文书的工作,实际上,他一直都负责训练和管理斥候和谍报工作,早在山东河南和两淮地区埋下了不少探子。
也正因为如此,叛徒暗杀耿京之事才会一直郁结在他心头,他自责过,认为若不是他一心谋划南归之事,也不会疏忽了内务,疏忽了军中的人心变化让叛徒有机可乘,而他因为一直负责幕后情报和文书工作,在军中的影响力也不够,结果耿京一死,军中大乱,旧部争权夺利,他心灰意冷之下,索性冲入金营掳走叛徒,自此投奔南宋而去。
他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避开金兵的围追堵截,就跟昔日他埋下的探子脱不了干系。
而后能盯着完颜允成的行迹,设计散布谣言回燕京,暗杀完颜允成……都是他一手安排。就连方靖远得知他昔日的部署时,都不得不佩服他想得长远,只是可惜在另一个时空的辛大佬,始终没得到朝廷重用,一直被排斥在南方剿匪,无法重回他最得心应手的北方战场。
这次他既然回来了,就绝不再轻易“空手”而归。
霍小小发现了州衙里的探子后,辛弃疾当即就拿出看家本领,不但拆解了他们的情报“暗语”,还模仿了一份完全按他们口气和行文习惯的谍报,原路送了出去。
方靖远这才知道,辛大佬不光文武双全,还精通“金”文(女真文字),当初考中大金的举人,在燕京“游学”一年半,学会了不少东西,他仿写的书信就算给原作本人看了,只怕都会恍惚以为自己记错了是不是真的曾经写过这样一封信。
只是在临安时,念着陆游曾被人一封假“情书”骗了半世,辛弃疾提都未曾提过,直到海州府衙挖出这两个探子,他才自告奋勇跟海州军斥候一起去打探敌军情报。他在金国京城待过,对金人的了解远胜过其他人,加上他不光机智过人,还武艺高强,就连魏胜都说不出劝阻的理由,只得由他去了。
在他临行之际,方靖远又送了他一包东西,千叮万嘱让他小心行事,生怕这位光耀千年的文坛天才会因为自己改变了他的命运而英年早逝。
辛弃疾不理解他的担忧从何而来,却对他的东西是来者不拒。他本就是个行动力和学习力都极强的人,自从认识了方靖远之后,就感觉自己挖到了宝藏,只要有时间有机会就逮着他各种讨论,孜孜不倦地研究方靖远那出现的各种新奇玩意。
在来海州之前,他知道方靖远和杜十娘岳璃曾冒充瀛洲使者去燕京救人之事,还后悔自己回来晚了没能赶上这波热闹,然后就缠着方靖远要学瀛洲语和“五行遁术”,尤其对遁术中各种利用环境和光线变化制造幻觉的手法特别感兴趣,一路都在跟岳璃试验自己领悟到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