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 请神容易送神难,尤其是瘟神。
不请自来,杀伤力极大, 还很难送得走。
对大宋而言, 完颜允成就是这样一尊非常令人恶心又难以送走的瘟神。
太医和太监们整整忙了两天, 总算把人救回来了,命保住了, 可刚一睁眼, 这厮就开始闹起幺蛾子。
“我要你们郡主!”
完颜允成双目通红地捶着床板怒吼着, 他的鼻子被摔断了鼻梁骨,塌成扁扁的一坨贴在脸上,整张脸青青紫紫的尚未褪去淤血, 随着他嘶吼声而扭曲,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若是本王在你们这里出事,父皇一定会替我报仇,踏平大宋, 用你们所有人的血来洗清你们带给我的羞辱……”
“王爷有所不知, 打伤你的是瀛洲使者手下的武士……”太常寺寺丞李宏听得心惊胆战, 只能硬着头皮按照皇帝的说法搪塞过去。
“我不管!”完颜允成果然更他手下一样的胡搅蛮缠,甚至更加霸道:“还要十个三品以上大臣或勋贵家的贵女做滕妾陪嫁, 跟本王一起回燕京,否则, 本王就立刻派人送信回去……段雄!给本王写信!”
“王爷别急,万事好商量!”李宏没想到这完颜允成比他手下难对付的多, 根本不听他解释, 执意要他明日就给答复, 什么时候许嫁郡主, 什么时候才肯离开临安,光是陪嫁的单子,就让段雄列了有五尺长。
他拿回去就犯了愁,官家已言明绝不会屈从金人,他也只能连夜送去汤丞相府上,请他和那些主张议和的大臣们商议对策。
在汤丞相等人看来,去年意外夺回的秦州海州等六州之地,完全是因为金国内乱,而这些地方荒废已久,民生凋敝,就算收回来,因为本就处于金国地界,原本的城墙都被拆除,他们还要派驻大量士兵和民夫,前去修城驻守,花费的人力物力巨大,不知何时才能经营起来不说,随时都有被金兵夺走的可能。
与其收回来建好再被夺走,为他人做嫁,还不如现在就还给他们,宁可迁走当地所剩无几的灾民,也不要这无险可据的四战之地。
可赵昚不肯,他们也只能去找太上皇求情,大宋以仁孝治国,皇帝就算再硬的脖子,遇到太上皇也得地下去。
赵构听他们说完情况,沉默良久,方才微抬了下眼皮,问道:“你们让我去劝说官家,若是官家答应了……你们打算送自家女儿还是别人的女儿跟完颜允成走呢?”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汤丞相上前说道:“回上皇,老臣之子有一义女,年方二八,性情温和贤淑,愿为国分忧……”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的眼睛一亮,立刻也跟着说道:“臣也有一女,但为国为民,不惜舍身相报!”
他们一个说得比一个慷慨激昂,仿佛马上要被送去“舍身”报国的不是那些“义”女,而是他们自己一般。反正就算是送出了“义”女,最终为国分忧换来太平盛世的名声还是落在他们各自家族的身上,如此划算的买卖,他们自然不甘落后于人。
“好吧,你们且先回去,我会跟官家说的。”
赵构懒洋洋地打发走他们,却见太后从内殿走出来,一声不响地跪在他面前,他不由叹了口气,问道:“你都听见了?”
太后点了点头,欲言又止,“上皇……”
赵构摆摆手,让一个内侍去请赵昚过来,说道:“传语官家,德寿宫后园,养了几株好花,这两日开得正好,请官家过来看看。对了,让他带着小方探花和那个山东来的归正人,叫……辛弃疾的,一并前来。”
“喏!”内侍应声退下后,太后不禁愕然,“上皇只是请官家来赏花?”
“不然呢?”赵构笑笑,说道:“昔日朕还心有不甘,也曾想过罢黜了这强项皇儿,如梓童当初所言,换个乖顺听话的。”
太后不禁面上泛红,有些惭愧地低头,“是臣妾目光短浅,远不如上皇识人之明。”
赵构叹道:“此亦天意,只是假手于朕罢了。如今看来,元永当这个官家,比我当初称职的多。这些年来,夜梦惊醒之时,往往辗转难眠,思及旧事,愧对列祖列宗,如今能得颐养天年,将这些糟心事都交给元永,亦是朕的福气啊!”
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笑着说道:“陛下何必过谦,若非陛下忍辱负重,大宋如何能保住这半壁江山?元永年轻气盛,尚需陛下提点。只是这金国使臣着实欺人太甚,提出这般羞辱人的条件……”
“你怕我会答应,甚至逼官家答应?”赵构忽地打断她的话,哂笑一声,“梓童,若当真如此,你又如何?”
太后一怔,只觉得浑身冰冷,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陛下……陛下莫非忘了……”
“朕忘不了!”赵构也不想见她这般模样,轻叹道:“朕已安心在德寿宫颐养天年,外间的人和事,都不想再理会了。元永比朕能干,以后这副担子,还是由他承担的好。”
赵昚并不知道太上皇此时的心思,只是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