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海运贸易之发达, 别说前面几代,就连后来的明清两代都远远不及。
哪怕大明有郑和下西洋,可那是为了扬国威和特殊目的, 而不是真正的商业活动。
唯有在宋代, 连赵构都曾下令沿海港口城市开放经商, 就因为海贸获利之重,远胜于其他。再加上当时几次金兵南下进攻, 都是败在了水军上,赵构甚至吓得一度逃亡海上避难,可见当时的造船术,已经足以支撑近海的长途航行。
当时的临安城中, 已经可以买到南洋和东洋来的各种货物, 杜十娘帮辛家掌管商行时,自然没少接触这些东西, 因此当方靖远开出的单子里列明不少东洋货时, 她早早就让人备下,离开临安时,就已一并带走。
为了掩人耳目, 他们先混上了一条北上的商船, 然后半道换了一次船, 在海州和负责接应的人会合之后换上新船, 进入金国范围,才正式换上了“瀛洲贡使”的旗号。
这一路上的各种辛苦和花费的银钱自是不可计数,方靖远在武学晒太阳都没晒黑的皮肤,总算买到合适的草药洗染得发黄发暗, 再修了个惨不忍睹的眉型后, 保持眯眯眼半睁不睁的模样, 总算拉低了颜值,不再似从前那般引人注目。
岳璃女扮男装已是轻车熟路,方靖远还弄了套夜行衣给她,让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不管谁问都不开口,保持所谓“忍者”的沉默。
翰林院里原本就有记录历年番邦各国来朝贡的时间和使者记录,方靖远在出发前特地抄录了一份,基本上按照上面的记录增增减减,就算是有点出入,金国负责接待外使的人也未必能发现问题。
只因哪怕汴京沦陷,大宋偏安江南,东洋和南洋诸国,依然朝贡的是大宋,而非金国。
这也是方靖远敢冒充使节前去燕京的原因之一,其次则是他虽然历史学得不怎么样,但日本的平治之乱还是晓得一点的,在翰林院查资料时一看,这几年的日本居然也跟南宋差不多,父子天皇,战乱频繁,内讧使皇族的势力逐渐削弱,武士崛起,各地将军府已经开始脱离皇室控制。
这种时候,别说他们未必派的出使臣,就算真的派出来了,他给赵昚留下的信里也写了,务必要留下东洋使臣,让他们编也要编出个前去燕京进贡的瀛洲使节团来。
有了真使节的认证,那到时候他这个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等救出人来,离开燕京后,金国再想找这个虚无缥缈的瀛洲就难了。
“之所以要你们记住这些染料的配方,就是因为,颜色,光线,速度,是构成视觉成像最重要的三元素。”
方靖远毫不藏私地向木叶离(岳璃)和木叶良子(杜十娘)传授“遁术”精要,之前的示范让岳璃一直怀疑他是跟临安城的幻术师学的幻术,可连杜十娘之前都没见过如此神奇的幻术。
结果等她们也换上自己亲手染制的“变色衣”,装备上折射光线的棱镜,按照他的指点去学习遁术时,才发现真的走进科学后,幻术和障眼法也不过如此。
岳璃的武功底子好,所谓一通百通,学起来比方靖远研究的还快,而杜十娘也有舞蹈和柔术的底子,进步也出乎意料的快,学到最后,水平最差的一个反倒成了方靖远自己。
这就很尴尬了,于是他决定去钓条大鱼来做个鱼脍尝个鲜。
如今的海洋污染还不存在,若能钓到大鱼,凭借岳璃的刀工切出来的鱼片一定十分美味。
岳璃虽然没吃过,但杜十娘在临安当了好几年的花魁,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吃过的鱼脍不少,可这么新鲜的也不多见。两人兴致勃勃地守在他身边,一边看他钓鱼,一边讨论对“遁术”的理解,不知怎么就讨论到布料和衣服的款式上去,听得方靖远十分犯愁,可偏偏钓不到鱼的时候,连挪个地避一避都不行。
方靖远正百无聊赖地想着怎么转移她们的注意力,忽然听到岳璃低呼一声,“海里有人!”
他抬头望去,只见东北方的海面上,隐约可见一个黑点,不禁惊叹于岳璃的视力,急忙让船工转头救人。
等救上人来一看,就有点傻眼了。
那是一片木板,上面躺着个身着和服的女子,用衣服绑在木板上免得她掉下水去,而另一个男子则伏在木板边上,硬撑着不知漂流了多久,身上的几处伤口都被海水泡得发白,整张脸也烧得通红,要不是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只怕早就滑落下去沉入海底了。
不用问,方靖远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位才是正宗的瀛洲人士。搞不好,人家才是真正的使节。
只是不知遇到了海难还是海盗,整艘船都没了,就逃出这么一男一女来。
呃,不对……碍于男女之别,杜十娘正要给那位躺在木板上的女子更衣时,却突然惊呼了一声,叫了方靖远进去。
“先生……她……他不是女子!”哪怕久经欢场,杜十娘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物,同行的小倌也不是没打过交道,可一个生的如此美貌的……男子扮成女装还毫不违和的模样,她还真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