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都一样。
而他本以为,今年会不一样。
回明珠苑,钟衍早早等在门口,美名其曰接风洗尘,又是拿拖鞋又是端茶递水的,殷勤得实属过分。
魏驭城睨他一眼,直言:“有话就说。”
钟衍眼珠儿一转,贼兮兮地含糊了一句。
魏驭城没听清,不耐,“什么?”
这次鼓足勇气,钟衍忐忑大声:“林余星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过年?”
魏驭城瞬时沉默,脸色晦暗不明。
钟衍直觉没戏,但还是不遗余力地说理由:“林老师赶不回来过年,他一个人在林老师朋友家,又是一女的,多不方便。”
魏驭城冷声,“你这就不是‘别人家’?”
“我哪一样,他认过我当哥哥的。”钟衍理直气壮,“人家阖家团聚,欢声笑语,林余星这小子性格又敏感,敏感也就罢了,不喜欢也从来不说,他肯定会不自在的。你让他上我们家来吧,至少我俩同龄人,能说到一块儿去。”
魏驭城皱眉,一如既往的冷面,不甚在意地撂话:“随你。”
魏驭城父母也是老来得子,年龄大了,早已退休幕后,手中股份全部转移至魏驭城名下,让他接棒魏氏成为真正的当家人。
俩老人养花练字耍耍八段锦,活得清心简单。对林余星的到来无比欢迎,热情又亲和,舒缓了林余星的紧张。
“想不到你外公外婆这么好。”林余星小声羡慕。
“好就常来玩儿呗。”钟衍刨根问底,“你跟我说实话,你姐到底干嘛去了?再有事儿,不至于连年都不回来过吧。”
林余星低了低头,“她去支教了,那边冰雪天封路,所以她没回来过年。”
“What?!”钟衍震惊,“怎么,我林老师去做这么酷的事儿了吗!”
他是藏不住情绪的,瞧见魏驭城从楼上下来,就迫不及待分享:“舅!你知道吗!林老师去支教了,酷毙了!”
一刹那,落针可闻。
魏驭城的脚定在一级阶梯上,周身低气压。
林余星适时插话,“小衍哥,你带我去喝水吧,我渴了。”
魏家年夜饭向来隆重有仪式感,贵气却不冷情,团圆二字,平和且丰盛。按家族规矩,小辈都有吉利包。林余星也得了一个。
钟衍嘴甜,一口一声:“外公外婆新年好。”
林余星懂事,也想说祝福,但看着两位和蔼老人,一时不知该称呼什么。
最后还是魏驭城发话,沉声说:“跟着钟衍叫。”
林余星心头一热,笑颜意气,“外公外婆新年好!”
钟衍贱兮兮地接了句:“还有早日抱上孙女。”
啧啧啧,这话真让长辈笑得合不拢嘴。
魏驭城忽地递过一只红包,“新的一年,要健康。”
林余星愣了愣。
钟衍登时嚎叫:“我舅偏心!都不给我发红包,外公外婆你们可得好好管管。”
老魏笑着说:“调皮,小林是客,你还争风吃醋上了。”
钟衍算是听明白,敢情儿一家都帮林余星说话呢。
年夜饭后,俩老人有自己的活动,驱车去家族祠堂敬香。钟衍和林余星在连通花园的玻璃门边聊天海吹。电视放着春晚,一片欢声笑语点缀今晚。
魏驭城斜靠在沙发上,手机搁一旁,阿姨端上点心摆盘,满目琳琅。太多人给他发祝福短信,客户,高管,朋友,手机调了静音,魏驭城偶尔翻看。
点进朋友圈,一派繁荣热闹。
正好刷见李斯文的,李秘书根正苗红,严谨至极。年三十转发的也是领导新春致辞,紧跟时代主旋律。魏驭城心如撩拨的弦,抿着唇,从通讯录里找到林疏月的头像。
点进去,她竟然二十分钟前也发了条朋友圈。
和很多人围坐在大圆桌前,举杯共庆的画面。环境简陋,菜肴也不精致,但墙壁上的红对联和窗花,是溢出屏幕的喜庆。
魏驭城一眼看到林疏月。
她穿一件白色面包服,像一只小气球,这也把脸衬得越发显小。长发束成马尾,笑容淡淡,看起来像学生。
魏驭城一点点审阅,绷着脸,神色未辨。
她真行。
做什么都是坦坦荡荡,朋友圈照发,年夜饭照样吃得开心,也不会心虚地把他屏蔽。在和他的关系里,永远先发制人,永远平等。
钟衍和林余星的大笑声拉回思绪,魏驭城下意识地将手机盖住。侧头一看,俩孩子乐得跟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