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坛——皇宫中最高的地方, 慧生身穿一袭隆重袈裟盘腿坐在天坛中央,闭目合十,嘴里无声念着经文, 周身肃穆神圣,让人免去纷纷扰扰, 灵魂仿佛都得到洗礼。
围绕他而坐了九圈和尚,由里到外皆以九的倍数递增, 九九归一,手里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
超度——引迷茫游魂入六道轮回,超脱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投天道、人道、阿修罗道,业力向善,不贪欲, 不嗔恨, 不邪见。
沈文宣在天坛下面与大臣们站在一起,一身便服与周身暗红官服显得格格不入, 最前面站着皇帝与三位皇子, 崇信帝每在青铜鼎内插一柱香后面的人都要跟着拜一拜,直至插满三柱香为止。
大年夜死去的王公贵族和普通百姓都不少, 这会儿举行一次大型祭奠也算是安抚民意,同时去去新一年的晦气,辞旧迎新。
很不幸, 沈文宣又被皇帝拉来当壮丁了, 瞥了一眼周边暗戳戳瞅过来的视线, 不得不感叹一句这皇帝还真会扯动人的神经。
“沈公子, ”旁边站着的一干瘦老头偷偷用气声叫道, 笑得一脸褶子, “在下礼部尚书邵有礼,幸会幸会。”
噢,七皇子的外家,沈文宣扯弯嘴角:“幸会。”
看了一眼最前面的七皇子,这家伙天天到他家报道,中午和晚上自觉去给乞丐分粥饭,还学会了主持秩序,堂堂一皇子低下身段至此,来往的百姓不禁心生敬意,最重要的是在大臣眼中有了些许声望,介于二皇子残害四皇子一事,已经有些人重新选择站队。
崇信帝祭奠完本可以走了,留下众大臣在此静坐,但他没走,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文宣一眼,开口道:
“再过两日就是科举会试,在此之前还有羌国使团要来京城,大大小小事务皆需礼部来操办,但礼部只有邵尚书一人打理,朕恐生纰漏,特准沈家商号沈文宣任礼部侍郎,协同邵尚书处理日常大小事务。”
话一说完顷刻引起全场轰然,私语声不断。
沈文宣倒是淡定,皇帝打定主意让他站在七皇子一方,又不刻意隐瞒他的存在,一是想敲打过分倾向二皇子一脉的大臣,打压二皇子,提醒还有他这个皇帝还好好地坐在龙椅上,二是掐灭一些大臣的歪心思,他沈文宣终究是臣,而非君,纵是参与到这朝堂王储之争中来,也是不配坐到那位置上的。
只是沈文宣心里有些微妙,把他划到七皇子的范围当个官做看起来正常,只要不傻就能查到沈家商号的财力雄厚,配得上七皇子周身谋士的位置,但这皇帝哪来的自信确定他一定会按照他设好的步子扶持老七,难道也想看看老七到底能不能笼络人心?
若是这一点,那这皇帝恐怕不仅是拿七皇子当成制衡二皇子的工具,而是真的在考验七皇子为君的潜质。
顶着各路人马的视线,沈文宣走出行列躬身就要喊一声“多谢皇上”,突然听前面的二皇子喊道:“不可,他一小小百姓,无才无德,凭什么能担任礼部侍郎这样的正三品大员,这对朝堂上的其他大臣不公平!”
沈文宣直起身瞥他一眼,又看向皇帝,却见皇帝正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旨意被质疑的恼怒。
沈文宣一下子就懂了,这是等着他自己来扳回一局,呵,沈文宣禁不住笑一声,同样不着急,就站在那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不回应也不反击。
真是笑话,搞得他想要做礼部侍郎似的,这皇帝还真是普却信。
李栀躬身拱手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说话,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场面顿时有几分安静和尴尬,崇信帝嘴角的笑也慢慢冷了下来,瞪着沈文宣见他悠闲自得地怎么也不接茬儿,心中恼火,余光瞪向老七。
李钰冷得一抖,面对父皇和二皇兄两人的目光不自觉压力山大,硬着头皮出列回道:“儿、儿臣觉得父皇选人自有父皇的道理,肯定是看中沈文宣的某些品质才任命他为礼部侍郎,我们这些做臣子听着就行了——”
“你——”李栀心中一凌,不可置信地瞪向他,“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反驳父皇旨意是为居心不良?”
李钰:“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这都是你自己说的。”
好小子,才蹦哒了几天就敢这样公然暗讽他!李栀气急,刚要开口就被崇信帝打断:“行了!这是在天坛,你们在这儿闹成何体统!”
他本来就没想闹,这不是被你们逼着说话的嘛,李钰偷偷翻过一个白眼,退回去好生站着,李栀心中怒急,将头偏至一旁忍火,他不甘心,父皇这明晃晃的偏心是做给谁看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抬眸看向他这一阵营的几个大臣,用眼神示意他们开口劝谏。
父皇执意推老七上位,他偏不随他所愿。
赫丞垂眸当做没看到,左右一个礼部侍郎罢了,有什么打紧的,在这儿大做文章反而会引起皇帝反感,之后的打压也会变得更加猛烈。
其余几个大臣见赫丞相不动,他们便也不动,对二皇子眼中愈来愈盛的怒火集体装瞎,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