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房间里, 慧寂和慧真分坐两旁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着超度的经文,沈施主是在他们寺院里出事的,于情于理都应该来做场法事。
慧寂睁开眼看向惟帐里面的身影, 他都说了不要碰水,不要碰水, 这个人怎么不听呢?这下好了,估计那位夫郎寿数也该尽了。
心里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就在慧寂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惟帐里的人突然直挺挺地弹坐起来, 微弯着背, 墨色的长发倾泻在被子上,遮掩了面容——
慧寂倒吸一口凉气, 脸色瞬间惊恐:“鬼鬼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师兄师兄师兄!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上突然唧哇怪叫地抱上来一个大型挂件,慧真猝不及防被压弯了腰, 额角青筋直跳:“你鬼叫什么?!”
“鬼鬼鬼鬼——”
“什么鬼——”
声音戛然而止, 慧真瞅着撩开帐帘从床上下来的沈文宣, 视线慢慢与之对上,慧真心一梗, 这......自己道行够不够?
咦咦咦咦动了动了动了——
别无他法,情急之下只能硬着硬着头皮念金刚经:
“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
沈文宣捂着头站在床边, 身体还有些不稳地扯着纱帐,这从十八楼掉下来就是不一样,头疼,耳边竟然还有没眼色的和尚念经,沈文宣额头青筋直跳, 抄起床边小柜上的香炉就砸了过去, 正中慧真下怀。
慧寂哀嚎一声, 捂着小腹一脸痛苦,完了,道行不够。
外间的人听见动静赶进来,见到站起来的沈文宣惊诧不已,尤其是赵大夫,脸上瞬间老泪纵横:“你——你——宣小子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岂不是放心不下又变成鬼回来了不成呜呜呜呜呜呜呜。
温老头倒还算是冷静一些,上下打量了沈文宣几眼,问道:“你活的还是死的?”
沈文宣深吸一口气,等脑内跳动的神经终于平缓了一些,才睁开眼抬眸看了一圈内室里的人,没看到熟悉的身影,问道:“阿焦呢?”
声音低沉又带着运动过度的疲弱。
他失去意识时好像是刚从从桥上掉下来,那条江又冷又深——
沈文宣抿着唇心里一瞬间焦躁起来,见没人回答,忍着脾气再一次问道:“回答我,阿焦呢?”
“焦焦、焦焦去府衙了,要为你讨回公道,你——”赵大夫瞪着眼睛看着他的脚下,外面的光透过纸糊的窗户照到他身上,光面上倒着他的影子,“你……活的?”
这......神了?他明明是断了气的,赵大夫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赵二和言起也去了?”
“......嗯,对。”
这个傻瓜。
沈文宣拽下架子上的衣服穿上,虽然脸色仍然苍白地不似人色,但动作一点儿都不慢,处处透着利索:“老温头,拿着沈家的商印去甲兵营叫人,半盏茶之内在门口集合。”
甲兵营里面那新招募的三千甲士皆是他们的人,这个时间点还未被分派到渝州各地。
温老头也不多问什么,迅速转身走去书房拿印。
沈文宣穿戴整齐踏出房门,吩咐小厮将库房里印着红色标记的箱子都拿出来,用撬子撬开,里面一架架规列整齐的枪。
......
“......知府......同谋......”
堂内静了半晌。
戈政卓捏紧手心看着下面的人快速闪了几下眼睛,有几分心虚的样子,指着林木强硬道:“你...你死到临头还想谣诼诬谤,来人,快把他拉下去。”
林淼捏紧拳头作势要开口,但想到林家的处境......即使说出真相又如何?还能把知府拉下马不成?他们林家本来就推脱不开,再得罪知府......怕是永不得翻身了。
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长凳上趴着的林木,脸上闪现几分挣扎,最终闭上眼当作看不见,手里同时压着想护住林木的林茂,闭紧了嘴好好跪在原地,舍弃一个人总比得过舍弃一家人要好。
焦诗寒视线一直盯着面前的张冦简,见他默不作声无丝毫惊讶之态,就知道林木说的是真的了,可笑他还想着诉诸公堂,还正道理法。
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手指紧磨着拇指上的戒指,脸色苍白难看得很:“我夫君广开粥棚,安抚流民,老实做生意,从未伤天害理,有何对不起你知府?有何对不起巡检大人,又有何对不起渝州?”
谁都瞒着,就连阿宣曾称赞的将领也瞒着。
想来也是白说,心中气血翻滚异常,焦诗寒咽下喉咙里的腥甜,用气声道:“赵二、言起。”
一个都不能放过!
两人会意,赵二“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堂前,翻过桌案,以迅雷不及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