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宣拿勺子舀了舀手里的药, 抿了一口感觉不烫了才递给对面的焦诗寒。
赵大夫改了药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苦了,焦诗寒两手捧着, 喝一口歇一会儿,视线时不时瞥向坐在院子里吃饭的和尚,周围站了三四个小厮紧盯着他。
管事:“他说他是崇福寺的和尚,那崇福寺是我们平乐府香火最旺盛的寺庙,离这里得有两个山头, 我问他为何来这儿,他也颠三倒四地说不清楚, 不过我看他的面相, 是有些像崇福寺里的那个疯和尚, 法号好像是慧寂。”
焦诗寒一顿,他记得相国寺那位年轻大师的法号是慧生, 这两个和尚是一个辈分的吗?
沈文宣瞥了和尚一眼, 他此时坐在地上扒拉素面扒拉三碗了,被人困在这里一点儿都看不出害怕,倒是心大得很。
“慧.寂?”沈文宣迟疑道,等他的视线从饭碗里的面条移向这里, 便问道:“你说的那些早夭、早亡......是何意思?”
他问得有些僵硬, 重生之前他对这些牛鬼蛇神的封建糟粕丝毫不感兴趣, 可他这个早该死的人如今却好好地坐在这里, 心里难免对这方面开始在意起来。
而且这人一见面就说死、亡这些晦气的字眼,沈文宣余光瞥着喝药的焦诗寒, 心里不甚舒坦。
慧寂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傻乎乎地冲他笑了笑, 而后低头继续吃面, 嘴里一边嚼着东西一边对着看守他的小厮说道:“还、还要一碗,我还要一碗,还要——”
这个怎么也不大可能是个大师的样子吧?
沈文宣略感无语但又松了一口气,看到焦诗寒喝完药便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公子,”小厮从外院跑进来禀告道,“有个和尚说他是崇福寺的住持,过来这里接自己的师弟。”
沈文宣还没开始说话,慧寂便突地蹦哒起来,将手里的碗连汤带水地丢给小厮,兴奋地喊道:“师兄!师兄!慧宝在这里~”
一个年纪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朴素的和尚走进来,头顶上六个戒疤,看上去很是亲和:“师兄看到了,慧寂莫要乱动,不要在施主面前失礼。”
温老头跟在其后:“慧真大师还请不要拘束,年轻人爱动是件好事,也是我眼拙,竟没认出来是崇福寺的僧人,若非如此,我早将人送回去了,哪能劳烦大师您亲自跑一趟。”
“温施主客气了,我师弟不懂事,私自闯进各位施主的地界,老衲在此赔礼了。”慧真双手合十向温老头拜了一下,又转身向沈文宣这里拜了一礼,温老头赶忙回礼,焦诗寒也站起来双手合十回拜。
沈文宣:“......”
此时还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合时宜,沈文宣只能站起身。
“师兄,”慧寂拉拉慧真的袖子,“我看到——”
“慧寂。”慧真打断他,脸色由和善变得微微严肃了些,慧寂见状委委屈屈地咬住自己的袖子,扯着他的衣带往他身后躲着了。
“诸位施主见笑了,”慧真笑道,从袖子中掏出几个护身符做成的穗子,“这是我们崇福寺自己做的,可以驱邪避祸,招财进宝,求缘得子,喜结良人,卖得十分不错,赠予几位施主,还请不要嫌弃。”
温老头笑了一声:“多谢住持。”
这什么都能做的护身符多半求个吉意,沈文宣接过来将其中一只系在阿焦的腰间,焦诗寒从他手里也挑了一只系在阿宣的腰上,和玉佩挂在一处倒也相配。
慧真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笑着告辞,领着自己师弟出了桐老的这处宅院,沿着山路往回走,漫漫苍翠间一静一动两个和尚,倏忽有股禅意。
“慧宝啊,你下次跑的时候能不能拉着你师兄啊?你知不知道师兄找你找得有多费劲儿?”慧真愁苦道,卸掉了在众人面前的和善相,忍不住拍了一把他锃亮的脑瓜。
慧寂:“好呀好呀。”
一副不知错的样子。
慧真瞥了一眼他的衣服,从一见面就开始心疼地滴血,这时终于忍不住了:“这是师兄花自己的银子给你做的,好贵的。”
“有钱啊,慧宝有钱。”
“你没了,师兄已经把近几个月的香火钱全捐了,所以明天跟着师兄去卖护身符吧。”
......
沈文宣带着焦诗寒在郊外转了一圈,顺道去看了眼西坡,那里俨然成了一个小村落,起名安溪村,每户人家都有自己的房子,按照每户人口划分了坡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开垦,虽然还需要沈家的救济,但也不再像流民一样漂泊无依。
“大、大恩人,大恩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全村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看了过来,见真是沈文宣,顿时欢天喜地地像拜菩萨一样跪地叩拜,包括正被赵二和言起操练的年轻汉子也是。
“多谢大恩人救命之恩,多谢大恩人的救命之恩。”
“多谢救命之恩。”
“多谢救命之恩。”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