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声之后, 伴随着皇太后连连的惊呼声,云瑶眼前一花,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已经四脚朝天,望着了头上花纹繁复的藻井。
大妮忙伸手把她拉起来, 神色紧张,问道:“格格, 你没事吧?”
云瑶揉了揉腰,满脸郁闷回答道:“没事。”她伸出手捏了捏大妮手臂,“大妮,你这不是人的手,简直就是铁钳。”
大妮怕痒,害羞地侧开身躲开了, 问道:“格格, 还要练习吗?”
云瑶捂住脸,顺势倒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不练啦, 为师已经远不是你的对手,再练下去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拆了。”
皇太后伸长脖子, 正看得静静有味,闻言也笑了起来:“云丫头,当时是你兴致勃勃要教大妮摔跤的, 可不能耍赖啊。“
云瑶双手捂住耳朵, “太后娘娘, 你可怜可怜奴才吧, 大妮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奴才可得重新投一次胎才能打过她了。”
当年回到慈宁宫的时候, 云瑶就跟皇太后提起了大妮。马氏饭菜做得可口,皇太后对她印象颇好,不过要一个粗使小宫女过来,当即就随口应了。
于是大妮被从坤宁宫扫灰,调到了慈宁宫做粗使活,总算与马氏姚姑姑团聚在了一起。
云瑶无意间发现大妮提起满满的两桶水,还能健步如飞,脸不红气不喘,当时就惊为天人。
云瑶尝试着与她掰手腕,她为人实诚,根本没有想过谦让,云瑶瞬间被她放倒了。
宫里无聊没什么事可做,云瑶便想起了摔跤,本想纠缠一番皇太后让她跟大妮玩。
谁知她才一开口,皇太后却比她还要积极,当即就吩咐嬷嬷去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里面铺上了厚厚的地毯,让云瑶教大妮。
云瑶后知后觉想起,皇太后来自蒙古,摔跤这种事就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游戏,就是老了也还是喜欢得不行。
大妮人虽然木讷不善言辞,做事却极为专注,是那种心无旁骛一根筋的人。
姚姑姑提点她好好跟着云瑶学习,她就卯足了劲学。其实云瑶对摔跤也只略懂皮毛,主要她是揉合了柔术,教大妮一些防身的动作。
以后若是大妮嫁人了,寻常男人想要跟她动手时,总得先掂量掂量。
谁知道没多久,大妮就将云瑶记得的那点动作学得有模有样,借着天生力气大的优势,云瑶已经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云瑶转头看着大妮,打趣道:“大妮,等你以后出宫嫁人了,要是你男人敢对你不客气,你也对他不客气,打得他满地找牙。”
平时不管云瑶说什么,都只会害羞垂头的大妮,这次难得没有脸红,而是垂头沉默不语。
云瑶愣了下,见姚姑姑手上拿着信走了进来,便没有再追问。
皇太后看见姚姑姑手上的信,笑呵呵地道:“哎哟,又有鸿雁传书,老四这才走多久啊,送信的腿只怕都跑细了。”
云瑶爬起来,满不在乎地说道:“姚姑姑,你先拿去放着吧,等我洗簌完了再看。”
说完又转头对大妮说道:“你也去洗洗,记得多穿一些,别着凉了。”
虽然已经立春,外面还春寒料峭,前不久才下过一次春雪。
康熙在四十二年新年一过,就迫不及待带着一群人南巡,再次巡视黄河去了。
胤禛也被带了去,这两年他离京不管远近,总会给她来信,写一些路途上的趣事,以及他的感悟与思念。
云瑶也只是看看了事,他出去行踪不定,回信到他手上,不知已经到了什么时候。
再说,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东西,天冷的时候呆在慈宁宫,天气热起来就随着皇太后去畅春园避暑。日子过得简单又自在,连伤春悲秋的时候都没有。
云瑶洗簌了出来,头发随意挽在了脑后,只用一根翠绿的玉簪固定。身上穿着宽松深青近乎黑色的细布旗装,上面无任何绣花装饰,素净到了极致。
拜大妮的摔打之故,她现在身形清瘦,这样穿起来,远远看去颇有几分飘逸出尘的味道。
姚姑姑也见惯了云瑶私下里的随意自在,这两年她愈发返璞归真,只要不见外人时,就是这种随意的装扮。
皇太后见了夸赞了好几次,她觉得花团锦簇有花团锦簇的美,素淡有素淡的美。云瑶现在性情越来越豁达,这种装扮反而适合她。
她还吩咐嬷嬷特意去内务府要了上好的松江细布,给云瑶做了好多套换着穿。
云瑶坐在矮塌上,姚姑姑刚递上拆信纸的银刀,她已抬手随手一撕,便撕开了信封,拿出信纸一目十行看了过去。
姚姑姑笑着收回银刀,提起茶壶给云瑶倒了杯茶。云瑶一手拿着信,一手伸过来拿起茶杯吃了一口,还不忘说道:“姚姑姑,先前我与大妮说到亲事,她反应好似不对劲,你要不要私下去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姑姑吃了一惊,连忙道:“奴婢这就去,这小妮子,可别惹出什么祸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