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工匠们是抓瞎地把平时做活的流程分了分就汇报给管事的, 但管事已经不是那个在执政官手下混日子的糊涂小官员了,作为劳伦斯从手下官员里挑出来担当重任,路西恩亲自看过确认数据的管事, 在这两个魔鬼的挑刺质询轮番折磨下, 他也有样学样地开始用各种问题来折磨这些可怜的工匠们了。
分工分了几项, 为什么要这么分, 每个环节多少人做谁来做又要花多长时间完成,一个工作间里工作区域怎么分配又怎么才能把流水线顺畅“流”起来,问题多到第一个出头的工匠被问得要昏过去。
管事老爷是跟他们来真的了。
工匠们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不得不开动脑筋认真地思考起分工的问题——管事提出的问题虽然多, 却也给了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向, 根据这些问题一个一个讨论过去, 最后就能总结出一个分工计划的雏形。
然后管事又要开始挑刺了——自己被挑刺挑得多了, 他似乎也点上了这个技能点, 听着工匠们的一二三四分工,听着听着就能抓出点小问题。
什么这个环节程序复杂安排的人又少,流水线会在这里卡住;什么那个环节要大量用水居然没有安排在河边等等,管事把毛病一个接一个地揪出来,叫工匠们回去再讨论再修改,他得说这么干的确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爽快感,难怪领主老爷热衷于此。
工匠们一直到深夜才精疲力尽的回到屋子里休息,他们没有做什么重活,却累得刚躺下就迷迷糊糊地昏沉过去, 脑袋里还没缓过劲来, 反反复复都是分工分组这活该怎么干工作计划又是个什么鬼。
一夜翻来覆去又醒不过来的社畜噩梦。
直到车轮滚滚马蹄响亮, 地震了一般的动静强行惊醒了工匠们, 眼睛还没有睁开他们就先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该怎么形容那气味啊, 浓烈得像是晨雾烟气四处扩散,混杂着种种恶臭直冲脑壳,竟是叫人如同被盯上的猎物那般两股战战浑身发软。
“快出来!”管事砰砰砸门在门外喊,“什么时候了还睡呢!起来干活了!”
而等工匠们拖着发软的腿走出房间,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座又一座……一座又一座魔兽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昏沉的天色下依稀可窥见魔兽圆睁的眼睛与扭曲僵硬的躯体,尸体切口的断面在滴水成冰的温度下凝结,血水冻在尸体、尸体和尸体的缝隙间,又滴落下浑浊的红色冰柱。
一时间,谁也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尸山血海的地狱深处。
有人当场就吐了出来。
管事用手帕捂着鼻子,他也被这么多魔兽尸体瘆得够呛,刚去找地方狠狠吐过一遭。
恶心瘆人是一码事,该干的活不会因为他吐得腿软就自己完成,管事狠狠咬着嘴上的肉咬出了血味,挥着鞭子下了狠劲,才控制住差点失控的局面。
好在这些工匠平日也多跟魔兽尸体打交道,几鞭子下去再泼点冷水就勉强定住了心神。工匠们各自回房拿好工具,按照昨天反反复复修改过的分工计划那样分成几个小组,又互相重复确认一遍自己小组负责的工作环节,而后就像是蚂蚁搬山,向着魔兽尸体的小山进发。
最先是把尸体分类分类,再流入不同的工作间进行初步处理——
长着长毛适合纺线制毡的尸体毛毡匠们运进自己的工作间里剪毛清洗,整张皮料价值更高的由皮匠拖回工坊剥皮抽筋,而剩余的尸体还有毛毡匠皮匠们剥皮剪毛过的尸体统统交给屠夫们,他们负责把尸体变成肉、皮、脂肪、内脏等等。
第二步是加工。
皮料交给了皮匠们,他们会把这些皮料处理加工成不同的皮革制品——好的皮料可以做围脖披肩斗篷,杂料拼接后做成的马甲包袋靴子等等商品通常也很受欢迎,此外成色好的蹄角雕工们拿去简单雕琢一番,做成搭配服饰包袋的装饰。
毛毡匠们则不分昼夜地埋首在那些毛毛毛中,他们把这些毛分类,有的适合编织有的适合制毡,有的要染色有的要漂洗柔顺,而后织毛的架起织机编织花纹美丽的地毯挂毯,制毡的则做出毡衣毡帽毯子铺盖。
路西恩让安娜画了些设计图给工匠们做参考——衣服的款式、毛毯的花纹等等,帝都可是这个世界流行的风口浪尖,而皇宫更是潮流中心的中心,女仆长只要随便把自己曾经日常看到过的装扮纹样画出来,就妥妥的北行省时尚的最前线。
而肉和内脏被制作成不同的腌肉火腿香肠等等——盐巴香料这类腌制必须的辅料是路西恩和满穗做的第二单大生意,或者说,是道顿·伊斯特向他投诚后主动牵线搭桥的第一单大生意。
这些东西不需要路西恩用钱购买,而是用加工好的腌肉火腿香肠来抵扣,并且满穗会额外支付给路西恩一大笔钱,包下了除此之外剩余的全部肉类库存。
魔兽肉的加工品向来是供不应求的畅销商品,以满穗的销售渠道和铺货量,甚至还要嫌弃这批货太少,都不够他们几天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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