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浓郁的泡面香充斥着几人的鼻腔, 举父挠挠头,“那应该是吧, 挺香的。”
那个人类坐了下来,将盖子掀开,问了一句:“你们想吃吗?”
举父的心思还在刚才闻到的味道上,没听清他在问什么,于是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 刚想摆摆手,那人就接着说:“想吃也没有。”
“……其实我不想吃。”
宁诚实坐在最外面,坐在她正对面的天禄原本双臂抱怀, 正在闭目养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目光缓缓地在车厢里逡巡, 像是在寻找什么, 然后起身朝过道里走去。
宁诚实看了一眼,发现他走去的方向是位于两截车厢中间的卫生间, 就没有问什么, 弯下腰在袋子里翻找,拿出了一个小包装袋,这是邻居们给的特产之一。
她打开了袋子,把里面的食物分给了虺几人,出于礼貌, 多问了一句那个人类:“你要吃吗?”
人类嘿嘿笑了笑, “真是太客气了, 那怎么好意思。”
“哦好的。”于是宁诚实没再客气, 将东西收了回来。
人类刚伸出去的手一僵, 然后拐了个弯,缩了回来,慢慢地理了理刘海。
接着他低头嗦了一大口面,眼珠子转转悠悠,打量着宁诚实,又看了看旁边几人,好奇地问:“小朋友,他们几个,哪个是你爸爸啊?我看你们长得都不太像。”
“哪个都不是,我没有爸爸。”没有爸爸这句话她已经说累了。
“哦,真不好意思,你是单亲家庭啊?”虽说是在道歉,不过这个人类的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歉意,反而更加好奇起来,“那你妈妈呢?她没跟你一起来吗?”
宁诚实手里捧着一只糯米团子,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有妈妈。”
那人类立刻咽下嘴里的面,“呀,这么可怜啊?”他眼里却闪着八卦的光,凑近了,“怎么会这样?你爸爸妈妈呢?”
一副要听故事的样子。
边上的虺听得不耐烦了,甩甩手,“这有什么可怜的,我也没有爸爸妈妈。”
举父点点头,一脸老实相:“我也没有。”
朱獳的头倚着窗,耸了耸肩,“谁不是呢,我也没有,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还有天禄也没有爸爸妈妈。”宁诚实还不忘帮暂时离座的天禄回答。
说完,几人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中间唯一的人类。
他们说的都十分自然又笃定,人类无措地眨了眨眼,一下子觉得自己与人间格格不入,茫然地自问道:“奇怪,那,那为什么我有呢?”
他们齐齐收回了注视着他的视线。
那人类顿时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喃喃自语:“这是时代变了?有爸爸妈妈,都成异类了?”
不过安定了几秒,他就抛开了这个想不明白的话题,然后又闲不住嘴了,喝了一口面汤,问道:“对了,你们是在哪一站下啊?”
宁诚实抿抿嘴,回他:“A市。”
“哎我也是,我是去那儿……做生意,你们呢?”
宁诚实咬了一大口糯米团子,闻言牙口一顿,先扫了一眼他,才说道:“回家,治病。”
他又两眼放光,不停地打量四个人,“哟,什么病啊?”
宁诚实板着张小脸:“疯病。”
人类一愣,“真的假的?”
虺随后咧了咧嘴,竖起两根手指:“她说得没错,就是疯病,一个传染俩。”
那人类听了神色一变,立刻缩了缩肩膀,跟他们保持距离,再也不搭话了。
宁诚实吃完了手里的团子,发现天禄还没回来,正想着,就在斜后方座位,一个婴儿不知为何突然哭闹了起来,几乎响彻整节车厢。
那人类听了一会儿,不耐烦地捂起了耳朵,但自然挡不住那道极具穿透力的哭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嚷嚷:“哭什么哭?烦死了,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异类啦?”
此时车厢里已经响起了几声抱怨,年轻的妈妈一边道歉,一边焦急地哄着孩子,但效果甚微。
宁诚实几人见识过更吵的场面,倒是依然保持心平气和,并没有抱怨。
惹人心烦意乱的啼哭声持续了许久才逐渐停歇,车厢里对比得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宁诚实两手撑着座位跳了下去,将空了的小包放好,拍拍手,打算看看天禄有没有回来,可再一抬头,却突然发现整个车厢的人都没了。
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只有车轮碾过轨道的碰擦声。
宁诚实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接着她猛地抬头看向上方行李架的位置——
太好了,锦旗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