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行驶了很久,下了高速一路颠簸,车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了几句。
宁诚实长这么大,还从没出过远门,有些新奇地看着窗外,车开得越来越偏僻,路边无人打理的野草疯长了半人多高。
过了半天,天色渐暗,车里的人纷纷掏出了随身带的干粮,车里的气味一时间更加繁杂。
萦绕在宁诚实两人周围的气味尤其浓郁。
她身旁的男人挥手甩了甩,皱着眉往后看了一眼,是后座的人在吃韭菜盒子。
他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那人结实的手臂,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越过宁诚实,想把窗户打开,但锁扣太紧,有些吃力。
“叔叔,我来吧。”宁诚实善解人意地先一步抬起胳膊,白胖的手指压着窗户锁扣轻轻往前一推,顿时一阵热风钻了进来,冲散了韭菜味。
男人一愣,看着大开的窗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眼看快到目的地了,也没多想,只说了句:“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力气还挺大。”
宁诚实吹着风,天空夜色渐浓,靠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线,隐约能看到窗外荒芜的景象在渐渐发生变化,路边出现了高低交错的房子。
面包车终于开始停靠,每隔一段路就下去几个乘客,直到最后,车上只剩下了宁诚实跟身旁的男人。
车子最终在一块界碑前停下。
“最后一站丁家村到了啊,都下车吧。”售票员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男人又发了条消息给手机那头的人。
大概是到地方了,不用再担心横生事端,他不再维持原本和善的态度,起身就拽着宁诚实的胳膊快步往外走,也不管她能不能跟上。
路过司机的时候还交代了几句:“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两人在那块刻着丁家村三个大字的石碑前站定,“诚实,咱们到地方了,在这儿等等吧。”
等了没一会儿,就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矮个男人大步朝他们走来。
走到跟前,他先是瞧货一样打量了一番宁诚实,扫过她白嫩的脸蛋,藕节似的胳膊腿儿,点了点头,话里带了点口音,“背景干净吗?确定不会有麻烦?”
“放心吧,我都问清楚了,离家出走的,是个孤儿,家里姐姐姐夫整天打工还债不着家,还有个傻子哥哥,惨得不行。看看,长得这么肉乎,还乖得很,一路上不哭不闹的。不是说之前的都不行吗,这条件当祭品,送子神肯定满意。”
宁诚实边听两人对话,边四处张望,这个小村子看起来住户不多,不远处似乎有个湖,映着月光粼粼。
那头两个男人已经在商量价钱了,你来我往间,大叠钞票进了男人的口袋,看这两人熟稔的程度,交易的次数一定不少了。
男人满意地拍了拍口袋,将宁诚实往前一推,“诚实啊,你就先跟着这个叔叔走吧,别怕,他会带着你找家人的。”
男人憨厚地笑了笑:“是啊,诚实在这儿住个几天,就能见到你姐姐了。”
宁诚实鼻翼又动了动,再次嗅到了浓重的,谎言的味道。
一天下来,从城市被带到荒郊野岭,又被陌生人转手,按理说是个有脑子的小孩都得觉得害怕了,宁诚实却出乎两人意料地什么都没问,依然言听计从地称好。
她甚至听到两人在背后凑到一块儿嘀咕:“还真一点都不闹啊,你刚才说她哥哥脑子有问题?是不是家族遗传?”
“应该不能够吧,看着挺机灵的,不过先说好啊,就算有问题我也不退钱。”
宁诚实摸着包里的字典,攥紧了小拳头:一个文化人,居然就这么被泼上了脏水!
男人拿到了钱,就回到了面包车上,准备返程。
他重新买了张票,依然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翘着二郎腿慢慢数钱。
晚间气温低,车窗一直开着,车里渐渐有了凉意,他搓搓胳膊,起身想要关窗,伸出手,在车窗边缘上下滑动了几下,没有摸到应该有的东西,手停住。他看着空荡荡的玻璃,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锁呢?”
宁诚实被牵着进了村,看得出来,这个小村子不怎么富裕,房屋略显破旧,村里静悄悄的。
猜测宁诚实有可能是个听话的傻子之后,带着她的人也放松了许多,挤着嗓子逗她:“诚实啊,你猜猜我姓什么呀?”
宁诚实一顿,肉嘟嘟的小脸上面无表情,“我猜你姓丁。”
男人惊讶:“哟,小诚实还挺聪明的,叔叔就姓丁,你可以叫我丁叔。”丁叔牵着她绕过一棵大槐树,“咱们这个村子,家家户户都姓丁,所以才叫丁家村。”
两人在村子正中央停下,面前这座房子比其他房子大一些,也新一些。
丁叔上前敲了敲门,压着嗓子喊道:“神婆,人运到了。”
过了一会儿,木门应声开了一条缝,一双浑浊的眼睛扫了下来,与宁诚实对上。
门缝渐渐拉开,宁诚实眼前出现了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