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一回她唤的是郎君,他尚可以自欺欺人,他在心里哀叹一声,揽着她腰用力一掼,反客为主。
窗外落雨淅沥,一夜落花香软成泥。晶莹的雨珠织成连绵不断的帘子,从莲花纹的瓦当上滚落下来,涓涓淙淙,掩去了屋中的暧.昧声响。
一株不知何时种下的月季沐雨而绽,花瓣彻底打开,花蕊如蕴美酒,嫣红绮丽。
次日,春芜来叫醒女郎时,他人已不在了。见床榻上被褥凌乱、睡梦中的女郎却春意妩然,愕然万分。
这该死的胡人!女郎都这样了还欺负她!
不做那种事是会死吗!
却也不好声张,她愤然扶起熟睡的女郎去了矮榻上休息,把床单换了后才扶她回去。谢窈精疲力竭,经了这一通折腾也只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子,头沾着床就睡着了。
前院里,斛律骁用过早膳,无需任何人搀扶,径直去往太微室。
荑英与他的一干掾属正在室中忙碌地批阅公文,见他来,忙上前行礼。斛律骁道:“不必多礼,和孤去尚书台走一遭。”
这些日子,尚书台一应事务皆交给了荑英处理,没叫他操半点心。也正因他没操心,外界都传言他叫自己的女人捅死了,各怀鬼胎,蠢蠢欲动。这会儿他满肚子的邪气没处发,正好去瞧瞧中书、门下二省的蠢蛋都在如何编排他。
荑英有些为难:“殿下三思,那岂是属下可以踏足的地方。”
她虽担任郎中令,但因女子身份,不为朝中所容,实则只是个斛律骁替她求来的虚衔,挂靠在朝廷、领一份微薄的俸禄而已,虽替他处理政务,却极少往尚书台里去。也是因其女子身份,在朝廷因永宁寺大火而亟需新鲜血液时,他举荐了府里不少的幕僚入朝为官,却都没有荑英的名字。
不过眼下他懒得理会那些人了,他的人,他想晋就晋,还用看谁脸色么。
他道:“有何不可。”
“你跟着本王也有些年头了,近来也做得很好,孤一向赏罚分明,如今朝廷正缺人,正好晋一晋你的官职。”
荑英不敢违命,喏喏称是。斛律骁见她有些紧张,又稍稍放柔语调安抚:“你做的还是从前那些事,不过多了个身份,从府中到朝中,日后所受的冷眼与刁难不知比现在多多少倍,你自己,心里要有个准备。”
荑英鼻翼一酸,低头跪下了:“臣定当竭忠尽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殿下的恩情。”
他点点头:“走吧。”
二人分别乘车,经紧邻中书省的西掖门进入宫城。斛律骁在中书省的大门下下车,守在外头的侍卫如见了鬼般惊讶,慌慌张张地就要跑去通报,被他眼神一扫,又都战战栗栗地站住了。
他整整官袍,拾阶而上,距离殿中尚有一段距离时便闻见里头的歌舞喧哗声,乱哄哄酒楼一般,哪里有半分朝廷官署的样子。
他眉头一皱,缓步走至窗下听着。只听里面一人笑道:“你们如今是越发怠懒了,打量那青骓马不在,就敢召集乐伎在官署里饮酒,仔细御史台知道了,告到魏王那里,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新升上去的中书监齐谦,虽是斥责,话中却无多少责备之意。底下便有人笑:“那青骓马不在,他那姘.头还在呢,还将事情都牢牢地抓在手里,哪还有我们什么事啊。”
“是啊。兴许等那青骓马死了,他的势力才能倒台,那时候才有事情轮到咱们呢,在这之前还是痛痛快快饮酒吧。来,喝!”
这话说来却另有缘故,原本,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各司其职,中书省负责草拟、颁发皇帝诏令,门下省负责审核,尚书台才是直接执行政令的机构。然皇权衰落,魏王大权独揽,中书、门下形同虚设,一应诏令皆是尚书台自拟,自审,再自己执行,最多请示宣光殿,中书门下二官署简直成了只会签字画押的部门。
原本,太后的叔父裴献担任中书监时,因获准参议朝政,中书省尚有些实权,但裴献因其子其父的去世而选择隐退,新任的中书监和副职中书令又都死在永宁寺那场大火里,齐谦乃是前不久才升上去的,根基不深,即便是斛律骁养伤的这些日子,荑英亦没让出一分权力给他,中书省上上下下自然一肚子的火。
窗下,荑英被那句“姘.头”气得不轻,她知道朝中不少人都在乱传她和殿下的关系,揣测她是靠了色相上位,无名无分地伺候他许多年,却还是头一遭,当着殿下的面被人这样辱骂,当即红了眼圈:“殿下……”
斛律骁不为所动:“这就怕了?”
“要从公府里走到前朝,比这更难听的声音,还有许多。你要想好。”
荑英羞愧地垂下头:“是。属下记住了。”
里头,中书监齐谦亦搂着一名宫人寻欢饮酒,笑着道:“那他应该是快要死了,都这么久了,连陛下和太后打发人去瞧都被拦在了外头,显然是伤得很重不想被人知道。说来也是,被自己的女人捅成那样,是挺丢人的,就是伤得不重,也没脸出来见人呐……”
他喝得醉醺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