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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2 / 4)

陆衡之眸光微动,视线转过,一眼瞧见送她们出来的其疾,微微一愕。

其疾是谢临的亲兵,二人自然见过的。他唬得天灵盖儿都似飞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招揽:“两位贵人是要裁衣么?里面请里面请。”

高孟蕤于是笑着扯了扯他衣袖,话声温柔得可以滴得出水:“陆郎,我们去逛逛吧?”

两行人于是擦肩而过。春芜气愤地盯着两人背影,脸皆气得歪了。

才来洛阳几日便攀上了大长公主这样的高枝,真是恶心!

荑英亦悄悄转目去瞧谢窈神情——她虽未曾见过陆衡之,然阖京皆知他因父丧来投终日只着素色,便有些担心谢窈。道:“隔壁达货里有几家买文房四宝的,货不错,我想去看看,夫人愿意陪荑英再去转转吗?”

谢窈知她关怀自己,感激一笑:“也好。”

*

待进入布庄,高孟蕤的脸色瞬间即变了。她谢绝了吴娘子的解说,背对着陆衡之神色嫌恶地瞧着柜台上摊开的一匹匹精美的布匹,忽然道:

“你看这些布匹,它们本来只是春蚕吐丝结成的蚕茧,丝和丝缠在一起,亲热缠绵密不可分。一朝上了织机,便被织得经是经纬是纬,泾渭分明再不相干。”

“陆郎君,你说,若这些蚕丝也如人一样有自己的神识,它们会想念当初还是蚕茧时的缠绵情态吗?”

陆衡之默然不应。

昨日杏台辩经结束后他便在回去的路上“邂逅”了这位尊贵的大长公主,颇有与他交好之意。今日他来大市打算用新领取的俸禄裁几身新袍,再一次撞见了微服出行的公主,并邀他作陪。

自古以来姻亲关系便是条往上攀升的捷径。济南王那儿,他已得罪了一次,眼下,要再想进入北齐的权力中枢为父母报仇,唯有借助这个女人。

片刻后,他平静地答:“针是贯线物,目中恒任丝。得帛缝新去,何能衲故时 。”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高孟蕤嫣然一笑,意味深长:“陆郎君是聪明人。”

聪明人,总是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的。

二人在布庄中略停留了片刻便离了店。一时客人散尽,其疾问吴娘子:“方才那姓陆的好似认出我来了,不过没拆穿。他答的诗又是什么意思?”

高孟蕤的话他隐隐约约听得懂,无非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可陆衡之应答的那句诗他就听不懂了。

吴氏曾是建康高门琅琊王氏的绣娘,略有些才学,噗嗤一笑:“你没听见人家说嘛?”

“针是贯线物,目中恒任丝。得帛缝新去,何能衲故时 。”

“‘故时’谐音‘故丝’,是说这针是用来穿丝的东西,有了新丝当然穿新丝了,哪还会再用来穿旧丝?”

*

马车停在公府门前,已是金乌在山、华灯初上。

斛律骁上朝还未归来,谢窈回到关雎院里,命春芜找出那口从寿春带来的箱子,几乎将行李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出那块深埋箱底的同心玉。

这玉是她新婚第二日向婆母献茶、婆母顾氏所赠,她和陆衡之一人一枚,期盼他二人夫妇和美、永结同心之意。往常自然是从不离身的,从寿春离开那样危急的时刻也带在身上。但后来知晓了真相,她便将这玉扔进了箱子里,一次也没碰过。

而今,自也没有再留存下去的必要了。

将玉握在手心,踱步回书案前坐下,谢窈眉轻轻颦着,烦躁不已。抬眸却瞧见对面寝间里挂在壁上的微雨双燕图,唤春芜:“在院子里烧个火盆。”

春芜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溜烟去了。谢窈将玉佩放在桌上,取过砚台要砸,脑中却浮现婆母顾氏那张温柔美丽的脸,眼底雾气渐起。

她的婆婆顾夫人除了是她婆母之外,还是她母亲的手帕交,是她从小亲近的“顾姨”,等到了出嫁,“顾姨”便成了“阿母”,自然感情深厚。

而母亲去后,也是婆母让她感受到了失去的母爱。如今却阴阳相隔,除了那张琴和这块玉璧,什么也没留给她……

她闭目轻叹一声,高举砚台的手又轻轻落下,好似她无处安放的愤然和怨气。她起身,将玉璧放进镜奁下放首饰的匣子里。

“家中死人了?平白无故地烧火盆像个什么话。”

院外,斛律骁已下朝回来了,瞧见春芜正端了个火盆蹲在庭下拿火钳拨弄着盆里的火炭,倏地皱起眉头。

春芜被这声吓了一跳,抬眼便是满脸不悦的斛律骁及在他背后幸灾乐祸嘲笑她的十七,忙红着脸站起:“不是的!奴没有烧东西!”

“是妾让她烧的。”

谢窈轻飘飘的声音从门内飘出,手持画卷褰帘而出,身姿纤纤,宛如工笔仕女。却瞧也未瞧他一眼,走下庭来拂开春芜,径直将画投进了火盆。

火盆中明火瞬然大盛,蚕食鲸吞般将画卷噬了去。斛律骁认出正是信使从建康带回的那幅《微雨双燕图》,当日还是特意求了她父亲才带回的、只当是她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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