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觉得熨帖了些,展臂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坐了,抬首亲吻她眼睫:“我们成婚吧,好不好?”
“窈窈昨晚答应的,要做我的妻子。”
这一声真如月色温柔,温热的唇沿着那白如霜雪的鼻梁细细描绘过,落在她柔若牡丹花瓣的唇上,谢窈面颜浮绯,如初开桃花落在二月里未完全消融的冰雪上,逃避地侧过脸躲开了。
春芜见了他这幅腻歪样子,暗暗纳罕,悄悄掩了门出去,谢窈心里跳如脱兔乱腾,噗通噗通的,心道,她那是答应他么,分明是被逼无奈,谁知道他会那样荒唐,她说一个“不”字他就折磨她一次,她只能说好。
她羞得面红耳赤,一句有关昨夜的话也不想听,更不想回忆,被他紧箍的纤腰轻轻一挣:“……我不能……父亲还在建康,我怕皇帝会因我和你的缘故杀了他……”
陆氏殷鉴在前,那一位陛下竟是如此狠辣的性子,父亲久在中枢,她实在是寝食难安。
“这有何妨?”他被她挣扎间厮磨了火,但见她不是很情愿,倒也没强迫,挑挑眉轻蔑说道,“上次,泰山大人不是就已经寄来了玉玦,连你这个做女儿的都理解成他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建康城里那些人会怎么想?”
又冷哼一声:“他们怎么想,也不重要。”他会让他们都那般想的。
谢窈听出他语气里一丝轻蔑意味,心间微微一跳,他说得如此笃定,是因为他在建康有内应么?
那么,陆家的覆灭会不会和他有关。
见她垂着眼愣愣地瞧着衣裳上的纹路出神,斛律骁犹当她同意了,捉过她手在唇边轻吻了吻,笑道:“别怕,都交给我,窈窈只需要安安心心等着做我的新妇便好了。”
陆衡之来了又如何,等到《尚书》修成,他便可借此请求太后给她封爵,然后正式立她为妃,风风光光地迎娶。到那时候,他就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了。
这情态实在太像与他打情骂俏,好似她昨夜被逼无奈道出的那个“好”字,便给了他天大的承诺。谢窈面色微红,目光越过他肩,看向了身后垂着纤罗雾縠的云纹屏风。
哥哥的回信,怎地还不来呢。
*
进入孟冬十月,洛阳城的繁花似一夜被朔风凋尽,鵾鸡晨鸣,鸿雁南飞,萧瑟凄凉远胜金秋。
这半月以来,陆衡之来京的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的,连闺阁中的斛律岚都闻说了一些风声,唯独谢窈本人被瞒在鼓里,公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心照不宣地对她保持了沉默。
这日琅嬅堂里,她教完两位小娘子《静女》,散学之后,斛律岚仍不肯走,手肘撑在书页上以手支颐好奇地眨巴着眼问她:“阿嫂,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
这些鲜卑、高车的小娘子素来大胆,情啊爱的挂在嘴上也不知羞的,才学了首情诗便有些心襟荡摇,把侍奉在侧的春芜惊得一愣一愣的,瞥眼去瞧身侧的青霜,她却见怪不怪的,耷拉着头补眠。
谢窈正想着修《尚书》没了下文的事,闻言微微一怔,隔了几重屏风后,正在书案前收拾书本的嵇邵也悄然支起了耳朵。
她倒也没有不理,温柔耐心地道:“我小时候学《诗》,喜欢《诗》里写的雅正端方的君子,所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但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本欲借此说教,不想斛律岚却打断她,巴巴地追问:“那位陆郎君也是这样的吗?”
堂中一瞬安静得落针可闻,慕容笙忙把那本诗集抢救出来,嗔她:“你会不会说话呀……”
“我就是问问嘛。”斛律岚小声嘟哝,这几日城中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她亦听说了那位陆郎君来朝找长兄讨要妻子的事,一边在心里啐他不要脸,一边又担心谢窈难忘旧情,是故呆头呆脑地就问了出来。见阿嫂神色微黯似为那人伤心,忙道:“他对你不好,阿嫂你可不许再喜欢他了,你是来给我们家做媳妇的……”
女孩子的关心维护之情溢于言表,如涓涓热流熨帖过谢窈心田,她莞尔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斛律岚又甜甜一笑:“我也喜欢端方的君子,就像……就像封书记那样的……”俏面飞上两朵红云。
谢窈轻轻一噎,霎时不知该如何应这话。三重屏风外,收拾完书具的嵇邵拜礼辞行:“学生就先回去了,老师万安。”
她微微颔首,轻言嘱咐:“小郎君路上小心。”。
因了这几重屏风和斛律骁的猜忌,这一月来他们的师徒关系不咸不淡的,怕惹了她不快,他也从不敢逾矩,是故一月来连她面也没见着。但于他而言,能日日听着她的声音也是满足的,弯下的头颅唇角微抿,再度行学生礼起身离开。
嵇邵退出琅嬅堂后,并未急着出府,而是在回廊间转转悠悠又等了一刻钟,等着两个小女郎亲亲热热地挽着手行来,送慕容笙归家,慕容家的婢子仆妇却落在后头。
“嵇郎君,你在这儿做什么呀。”斛律岚奇怪地问。
三人年龄相仿,又有些同窗之谊,因而斛律岚对他尚无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