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书桌上放了三两本书,一台笔记本电脑,靠窗的地方,则放了部黑色的三角钢琴。
周弥背靠着书桌边缘,“你会弹钢琴?”
“小时候学过几年。放这儿也不占地方,懒得搬了。”
“你小时候是住在这儿?”
谈宴西笑着来看她,“对我这么好奇?”
“不行吗?”周弥也去看他,哪怕迎着他的目光,神情没有半分动摇。
“有什么不行的。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宽容而叫人无处招架的一种语气。
周弥就转过身去,无意识地翻他放在案头的书,也没看,书页自手指间一页页飞速地划过去,出于一种莫名的本能,声音低了两分,问:“别的人来过这里吗?”
“没有。”
可能谈宴西地回答得太快,周弥无端觉得这不是真的,就笑了笑。
而谈宴西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可我有什么好骗你的呢,嗯?”
“我信啊。”她替自己辩驳一下。
“这秒钟才信的?”谈宴西拆穿她。
周弥就笑起来。
退人千里的冷艳感减退,另外一种很难形容的生动感取而代之。
谈宴西看着她,一霎默不作声了。
挺乐意看她笑。有种冰消雪融的清喜之感,才叫人意识到她也不过二十来岁。依她的性格,多半是不会撒娇的,被他逗笑,四舍五入也就等于是撒娇了。
谈宴西这一瞬觉得心痒,刚要朝着她走近一步,外头姚妈在喊:“宴西,出来吃饭了!”
姚妈动作利索,不过只是一会工夫,做出来一道小炒黄牛肉,一道香煎豆腐,一碗银鱼莲子汤。
还单给谈宴西做了一碗寿面,里头有个黄澄澄的溏心蛋。
周弥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家常的一餐饭。
自过来这里,她就在不断修改对他的想象:他不住高楼大厦里冷冰冰的黑白灰公寓,晚餐也不是牛排佐高级红酒。
可因此她明白他为什么来,溶溶灯光下的一碗寿面,他三十年这么吃过来的吧?或许这里才是他所定义的一个“家”,而非住处。
这一顿不知是晚饭是夜宵,周弥不过喝了半碗银鱼汤,她不习惯太晚吃太多东西,且胃口不盛。
谈宴西倒是把一碗面都吃完了。
姚妈陪坐在旁,半侧着身体,一副随时要回厨房干活的架势,但却陪着谈宴西聊了半席的话,问他:“你明天是在哪儿吃饭?”
“不知道。反正我大哥定地方。”
“你跟太太碰头了,千万别又跟她说两句就吵,到底是你自己生日呢,气坏了也是你自己的。”
谈宴西说:“行。”
周弥识趣地没插话,听他俩聊天,能意会七七八八。
想他过年那会儿疲于应对,跑到她那儿躲清净,恐怕也不是没有理由。
谈宴西吃完饭,放了碗筷,漱个口,又去拿烟。
姚妈一记眼神过来,他很识相地笑说:“我出去抽。”
他穿过客厅和门厅,出了大门。
周弥站在客厅里向着走廊里看一眼,外头檐廊的灯光自门洞投进来,落在地板上,昏黄的一道,越往里,颜色被走廊的灯光冲得越浅。
她走过去,在门厅脱了拖鞋,靸上自己的鞋,也走到廊下。
谈宴西站在靠近台阶的地方抽烟,看她一眼。
夜里风冷,她没披着大衣出来,抱着手臂,从他身旁越过去,下了台阶,去看那棵梨花树。
听见叶子里疏疏的风声。
谈宴西是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的,周弥没发觉,听见他直接出声说:“姚妈有个儿子,十几年前肺癌死的。”
所以见不得他抽烟,但又劝阻不得,只好赶他出去,眼不见为净。
周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谈宴西是个和“柔软”一词不很搭的人,但此刻,这个词却莫名从她脑海里闪过。
人非钢筋水泥的身与骨,内心袒露出来,总归有几分柔软吧。
谈宴西没有头尾地说完这句,仰头看一眼,问:“你方才在看什么?”他看她立在树下,那身影很合一个成语,叫茕茕孑立。
“我在看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