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我不了解人类”的人做出了非常人类的举动。
即使真人是从人类互相之间的恶意诞生的咒灵, 对人类而言也是隔着物种,隔着距离。想要彻底了解人类的想法,跟他的“朋友”神木律说的一样, 是“没有必要的”“无法理解的”。
“人类尚且不能互相理解。”
咒灵与人类的相互理解就更加罕见了。
“律觉得自己是好人吗?”
“我是普通人。”
他顿了顿, “真人怎么看待普通人的?”
怎么看待的?
遍地的人类储备,还是饱含恶意的弱者, 让人厌恶的存在,喜欢的玩具……类似的回答是不能让“朋友”满意的。
真人对人类抱有的喜爱之情是对待玩具一样的, 但神木律对他的意义不同。是自认为普通人, 将其代入玩具想要揉捏时,却发现原本只能在手底下挣扎的玩具只是神木律的人类壳子,猝不及防的被摔了一跤时脸上的惊愕和心底的怒气还没来得及膨胀就被压制成一潭死水。
“你是特别的。”
“律是特别的。”
他会对神木律表达着亲昵,看着明明拥有强大力量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摧毁的人灵魂因为他的亲昵而恐惧。
真可怜啊。
真可怜啊。
这样深切的同情本不该从真人心中诞生,何况同情的对象会是一个人类。但神木律在真人心中的形象除了初见,其他时候都跟人类无关。
是被人类伤害过而套上枷锁, 小心翼翼维持正常生活的猛兽,是他们天然的朋友, 也是他们天然的克星。
他不将律当成人类, 但律却因为套在人类的视觉里恐惧着他的无为转变。
具有极高警惕心、被束缚着意识不到自身力量,活的普通而浑噩的猛兽。
所以才有了真人升起同情,接近他的机会。
如果让他看到更多人类的恶,会如何?会将猛兽的自我束缚打破吗?
答案并不是真人想象的那样,他会忍无可忍的撕碎平静的表象, 将生活中暴露出来的恶驱逐出去。
他比真人想象中的平静,反应只是恐惧。
身体与灵魂在恐惧, 蒙住眼睛时恐惧的感觉尤为强烈, 但将手放下, 凑近去看,那些恐惧在眼睛里如同沉进深渊。
是无时无刻都显得平静的眼睛。
他的灵魂长满尖刺,对周围环境有着最高的警惕,眼神却仍旧是平静的,温和的,是猛兽对周围的环境恶意投来懒洋洋的一瞥。
真人因此厌恶束缚他力量的人类躯壳。
明明是轻而易举可以撕裂一切恶意的力量,却被温柔束缚着,流露出的恐惧,在脸上的强作镇定,它们细微,本质是自己害怕的力量。
他曾有一段时间认为他是害怕人类的恶意,害怕黑暗,身体上细微的颤抖、恐惧的灵魂……但与人类身体里埋藏的力量并不相符。
诅咒是由负面情绪构成,咒力诞生于负面情绪。
失去与咒力的连接,是让真人失去自己对身体的感知,失去他对诞生他的土壤的感知力。
脚不着地的人,漂浮着与身体脱离的意识。
“请与我说话。”
平静的声音让他的意识和身体终于成了同一组组件,而不是四分五裂。
原本对面前人类的杀意被彻底按压下去了,但眼前出现的人,还是人类的躯壳。
那是神木律第一次用咒言伤害他人。
让真人差点被存在抹除。
只要他的咒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