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星月无光,北风凛寒。
“方才传来消息,这次除夕御宴是由三公主操持。”琅琊地界的某处府邸中, 谋士取下信鸽腿上的小竹筒, 将密笺递给暗处的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男人,“三公主经验不足, 是个动手绝佳的好机会。王爷, 您看……”
男人展开密笺扫了一眼, 嘴角一扬:“按计划兵分两路, 立即和那边联系, 确认筹备是否妥当。”
“是。”谋士应了声, 顿了顿,又道, “王爷, 属下倒觉得祁将军那儿,可以放一条线出去。”
琅琊王略一思索, 明白了谋士的意思,便道:“也好, 便将弃子给他,试一试这小子是否值得相信。”
扑棱的羽翼声, 一只白羽信鸽掠过寒夜,朝暗潮汹涌的京都飞去。
距离除夕御宴只有半个月,纪初桃中途接手,事情杂乱如麻,礼部和宫里的官吏、内侍往来不绝, 都快将公主府的门槛踏破。
虽说皇亲操办御宴, 一般只需稍加监管便可, 但纪初桃依旧不敢有半点松懈,每日卯时起,亥末睡,宴饮流程和器物布置都要亲自过目完善方能放心,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可亏得她记性超群,那么繁琐的流程和人事安排,她一次也不曾记错。
御宴前三天,为了省去往来车马奔波的时间,纪初桃索性搬回了永宁宫暂住。因是内宫,不能带外男,便将祁炎等人留在了公主府中。
大概是日间劳累,又许久不曾回宫里居住,夜里纪初桃睡得不甚安稳,又做起那些稀里糊涂的梦来。
只是这一次,梦里出现的不仅仅是祁炎。
依旧是那间富丽雅致的屋子,软烟帷幔,锦绣良床,她坐在窗边镜子前,铜镜里映出来的脸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窗外,侍婢窃窃的声音传来。
“三公主似乎心情不佳,还是去向祁将军禀告一番罢。”
“唉,若非成德八年御宴那场意外,大公主伤重卧榻,三公主也不至于伤神至此,不得已嫁来……”
“嘘!休得胡说!”
梦里的声音瓮瓮的,像是闷在一个空荡的瓶子里,时近时远。
醒来时,纪初桃惊出一身虚汗。
方才梦里的那些声音有提及过,大姐在成德八年的年宴上遭遇意外……而成德八年,不就是今年么?
再回想之前已经应验的祁炎入狱,及琅琊王被流放出京之事,纪初桃不由打了个寒战,浑身血液倒流。
涉及到自己最敬重的亲人,她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可梦里没有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纪初桃忐忑了半宿,第二日一早便去礼部召集膳部、主客等人,将宴会当日的流程重新盘算了一遍,加派禁军值守,不断有人送了帖子进来,又不断有人领了命令出去。
“膳部将餐具都换成银的,膳房分好餐后,每一碟每一碗都要用银针试毒后方可呈上。从膳房到紫宸殿途中,送菜的宫人队伍需禁军护送,中途不得离开,违令者严惩不贷,这个便交由项统领负责。”
“还有,羽林卫盘查入宫官吏需再仔细些,太医院随时待命。皇上和皇姐的身边,加派高手时刻护卫……”
直到日落西斜,安排妥当的纪初桃方长舒一口气,端起宫婢奉上的茶盏抿尽,润了润燥哑的嗓子。
“殿下,您忙了一天一夜,该歇会儿了。”挽竹心疼道。
纪初桃皱眉摇了摇头。身体已经很累了,但她睡不着,那个梦太让人胆颤惊心了。
她去了长信宫。
歇息几日,纪妧已经好多了,正在检查纪昭交上的策论。而纪昭则老老实实地坐在她的对面,不住偷瞄她的脸色,似是担心自己的见解不够好而受到苛责。
但纪妧并未说什么,放下策论道:“只是中规中矩。左相褚珩对史策颇有见解,皇帝若得闲,可去向他请教一二。”
纪昭自然求之不得,松一口气道:“朕记得了。”
见到纪初桃,纪妧曲肘搭在凭几上,朝她道:“除夕御宴之事,筹备得如何?”
纪初桃虽也敬怕大姐,但心底却是依赖她的。此时见她健健全全地朝自己笑,不由眼眶一酸,坐在她身边道:“尚可。”
“那因何愁眉不展?”纪妧一眼看出了她有心事。
纪初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