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夜空下是灯火流丽的城市。
程苏然坐在开往机场的出租车上,浑身僵硬,呆滞如雕塑, 脑子里像有无数苍蝇在飞,嗡个不停, 所有神经都被麻痹了。
眼前只有江虞的脸, 耳边只有江虞的声音……
登上飞机后, 她恢复了点知觉,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就这样飞过去,怎么找人?
混乱的大脑瞬间冷静下来。
趁着还没起飞,她再次给田琳打电话,这回对方接得很慢, 不等她开口,就说:“程小姐你放心, 我会跟小周她们保持联络, 有消息一定……”
“我在去陵州的飞机上, 还有几分钟起飞, 麻烦你把小周姐姐的电话号码发给我, 行么?”程苏然幽幽地打断了她的话。
田琳惊得说不出话, 愣了半晌,才说:“程小姐……就算你是陵州人, 这么晚了飞过去也不方便, 不安全, 何况那是在山里, 你去帮不上忙, 反而会添乱,小周她们已经在想办法了,有那么多人在,不会出事的,你不要冲动好吗?”
她的语气有些焦急,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熊孩子。
“我知道,”程苏然低声说,“但我就是想去……”
“即使帮不上忙,我也要第一时间知道她的消息。事关她,我不想听别人的转述。”
说完,她缓缓抽了一口气,平静道:“谢谢你的好意,田助理,我会注意安全的,把小周的电话给我吧,到了我再联系她。”
田琳沉默片刻,“好。”
挂掉电话,程苏然很快收到了田琳发来的号码,她试图拨过去,但这时飞机已经开始滑行,头顶上传来乘务员的广播声,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
两千公里,三个小时。
大多数乘客在睡觉,因为是红眼航班,不发餐,乘务员都很少走动,整个客舱只听得见引擎嗡嗡的轰鸣声。
程苏然瞪着眼,没有丝毫困意,满脑子都是后悔。
如果姐姐发来照片的时候,她看见了,就一定会及时回复,告诉她不要去。
可那会儿她在上课……
过后看到消息,也只以为是拍张照片而已,没想过姐姐可能真的会去采——她明白自己是金丝雀,不能把金主随口说出来的话当真。
但是姐姐听进去了她的话。
心里一时五味杂陈,酸苦难言,本来是一件足够让她高兴好久的事,却演变成这个样子。若是能预知结果,她宁愿被无视。
仙女花只是花,在她心里,重要不及江虞万分之一。
……
落地是凌晨一点多,程苏然走出空旷冷清的机场,看着外面浓郁的夜色,不禁有些发怵。
这会儿公交已经收班,大巴也停运了,去市区只能乘坐出租车。小机场客流量也小,一溜的出租车排着长队等客,没几个人坐,司机就倚在车门边抽烟边聊天。
程苏然先打电话给小周问地址,对方的反应与田琳如出一辙,却没有多说什么,报给她村子名。
“美女,坐车吗?”一个身形敦实的男人冲她吆喝。
她把手机插进兜里,本能往旁边挪了半步,忽然就想起女性半夜打车遇害的新闻,但是想到江虞还被困在山里,又顾不上许多。
走过去,不经意瞥见后面那辆车,唯独它没开门,里面好像是个女司机。
程苏然眼前一亮,快步经过男人身边,拉开后车的门。
果然是女司机。
“妹子,去哪里啊?”约莫四十多岁的阿姨,面相和善,说一口带乡音的普通话。
程苏然稍稍安了心,用方言说:“吴家村。”
“好嘞。”
十二公里远,小城市的夜生活并不丰富,虽然市区灯火通明,但路上行人寥寥无几,马路空荡荡的,萧瑟荒凉。
半小时后,到了吴家村。
程苏然付了钱下车,一边匆忙往里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四周寂静漆黑,夜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村子里有几户人家亮着灯,被脚步声惊醒的看门狗大声叫嚷,在这条笔直的石板路尽头,隐约能瞧见陵白山融于夜色中的轮廓。
挂掉电话没多久,小周就来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