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软了下来……
一夜未眠,翌日天刚蒙蒙亮,姑父就带着表姐前脚刚到,村里那几位叔伯后脚也来了。
丧事从简,流程几乎没有,姑姑拿着引魂幡走在前面,程苏然和表姐跟在后面,姑父和几位叔伯抬棺材,一行零零散散几个人上了山。坑是昨天就挖好的,在爷爷的坟旁边,两人合葬。
这是程苏然第二次参加农村葬礼,上一回是十几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
那会儿她还小。
匆匆下葬后,大家又围在一起吃了顿饭,收拾老屋的东西,姑姑把院子里养的鸡送给了几位叔伯,留了一只带回家。
程苏然终于回到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小楼房老旧,八十多平,两室两厅,一间姑姑住,一间表姐住,程苏然则住在小储藏间,只放得下一张折叠床和一套小桌椅,衣服统统塞在床头收纳箱里。
两年没回来,储藏间堆满了表姐的东西,桌上,床上,到处都是杂物。
完全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程苏然低着头,默了片刻,不想去吵因为早起一直打瞌睡回来倒头补眠的表姐,遂自己动手搬掉一些杂物,收拾属于她的东西。
虽然,也没有多少东西了。
几支不出水的笔、一摞用完的草稿本、小学拿过的奖状……书桌抽屉最深处有个不起眼的小盒子,她拿出来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只刺绣小白兔。
程苏然微愣。
记得很小的时候,这只兔子就陪伴在她身边,印象中是别人送给她的,但具体是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将小白兔捧在手心,仔细端详,兔耳朵弄得有点脏,脖子下面有个小小的勾状图案,很像扑克牌中的“J”。因年代久远,白线微微泛黄,但依然能看出缝它的人手工精巧。
当初去江城念书怎么忘记了带上这个小东西?
正好,她属兔。
程苏然把小白兔揣进口袋,继续清理东西,不要的都扔掉,再把表姐的杂物搬回原位,转身出去。
“这家还了一万,还有两千多。”
“一起算到是七万。”
“哪有这么多钱哦,造孽……”
隔壁房间里,姑姑和姑父正商量还债的事,不断唉声叹气,程苏然脚步一顿,屏住呼吸听了两句。
“还有然然的一万嘞?”
“那算个屁,她本来就该给的。”
两人声音压得极低,可周围太安静了,一点点响动在这静谧之中都显得刺耳。
程苏然想起自己省吃俭用存下的一万块,仅仅为老人家续了几天命,最后该走还是走了,白费努力,赔掉所有身家,她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虽然她现在不缺钱,比过去富有几十倍,但出卖自己换来的终究与努力工作赚来的不一样。
她想……
干脆拿出十万块给姑姑还债,然后一家人放下包袱好好生活。
“她现在大了,肯定要嫁人的,还得从她身上捞笔彩礼来,随了她妈那个狐狸精相就是这点好,男的巴着上门。”隔壁又传来姑姑的声音。
姑父惊讶道:“这都还没毕业,急什么?”
“早点把她嫁出去省事,养她这么多年也该回报点我了……当初她爸死了没人管,惹我一身骚,要不是那老东西答应把老屋留给我,鬼去管她!”
“赔给你弟那些钱用完了没?”
“本来剩两万,都给老东西花在医院了,唉,还想留着给我小含……”
程苏然兜头一凉,僵愣在原地,刹那间全身的血液直往脑袋顶上涌,凉意从头皮蔓延,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在身体里激烈地震颤。
记忆中父母的印象不深,这些年,她只从旁人嘴里断断续续听过一些往事。
在她三岁那年,父母离婚,母亲把她丢给父亲就走了,之后再也没露过面。
父亲没耐心,把她扔到爷爷奶奶家大半个月不管。老人们身体不太好,又嫌她是个丫头,还拖累自己儿子难以二娶,便也没给过好脸色,能让她有口饭吃就算是恩德。
七岁的夏天,父亲酗酒与人斗殴,伤重不治而亡,没两个月,爷爷旧病复发也走了,奶奶再没精力照料。
谁来抚养她是个问题。
打人者赔了十五万,那段时间扯皮来扯皮去,她成了烫手山芋,找不到亲妈,谁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