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 除夕逐渐逼近,东都里过年的气氛也高涨起来。日暮,朔风阵阵, 空气里传来炊烟的味道, 又到了快散衙的时候。
马上就要放假了,皇城其他部门已经没什么事情可干, 全部开始划水混日子,好些宰相直接就不来了。在一片祥和的等放假氛围中,镇妖司忙得格格不入。
李朝歌查了两天, 左思右想, 还是觉得凤来楼那个西域舞姬最可疑。
按照白千鹤打听来的消息,楼笙,或者说安君, 她是胡姬和汉人的孩子,那么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想要包装成西域舞姬呢?
是谁给了她灵感?
李朝歌将白千鹤叫过来,问:“上次我们去凤来楼,那里的老鸨说,楼笙三日后登台首秀?”
白千鹤点点头:“没错, 就是今天晚上。”
白千鹤说完, 见李朝歌若有所思的样子, 问:“指挥使, 你想做什么?”
李朝歌沉吟,轻轻摇头:“没什么。没你的事情了,你把消息和地图整理好, 就可以下衙了。”
白千鹤瞧了李朝歌一会, 似乎明白了什么。白千鹤什么都没说, 耸耸肩走了。
很快,皇城热闹起来,各大机构散衙,官员们三五成群往外走去。随之,城中各酒楼、食肆以及青楼,也迎来一天中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凤来楼老鸨在前门欢欢喜喜地迎客,今日凤来楼无疑是北里的明星,整条街就属这里最火爆。前门车水马龙,在无人关注的后门,一个侍女低着头,快步往楼里走去。
李朝歌在凤来楼中找了身侍女服侍,一路躲着人群,朝楼笙的住所逼近。镇妖司之间搜查过凤来楼,凤来楼老鸨及奴仆认得他们,所以李朝歌这次没有带其他人,只身一人来凤来楼探路。
她一个人轻巧,偷溜进来不容易被人发现。李朝歌倒要看看,凤来楼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她走到一半,对面突然走来一队婢女。李朝歌默不作声躲到墙角,低头掩住面容。为首的丫鬟看到她,怀疑地打量她一眼,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朝歌压低了声音,说:“郑妈妈让我给姑娘传话。”
“都什么时候了,还传什么话?”丫鬟粗暴地把一个盘子塞到李朝歌手里,说,“今日是楼笙姑娘的大日子,哪儿还有其他姑娘的事?别管其他人了,快去给客人送酒,要是耽误了楼笙姑娘献舞,看妈妈不打断你的腿!”
李朝歌垂着头,一言不发,握着端盘跟在队伍最后。丫鬟虽然觉得这个侍女看起来怪怪的,但是今日凤来楼实在太多客人了,很快有其他人叫丫鬟,丫鬟应了一声,就把方才那茬忘了。
李朝歌跟着送酒侍女走向凤来楼核心,因为有队伍掩饰,一路上没人对李朝歌的身份产生怀疑。走到岔路口时,李朝歌左右看了看,无声无息地闪到柱子后,从队伍中脱离。
她将酒壶放在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快步往楼笙的住所走去。李朝歌躲开几簇人群,推门,轻巧地从后门闪入屋内。
上次来楼笙这里搜查的时候,李朝歌就看好了地形。李朝歌落地无声,屋里静悄悄的,四周垂着帷幔,似乎楼笙并不在。
李朝歌不知不觉握紧匕首,悄悄往屋里走去。房间里确实没人,李朝歌路过琉璃帘时,又被里面的画吸引了注意力。
李朝歌不由掀开珠帘,慢慢走到画边,仔细盯着这幅画。这幅画的笔触十分细腻,一个雍容典雅的女子站在花丛边,手里拈着一枝花,头上簪着丰满华丽的牡丹。她身穿石榴长裙,外面搭着轻薄的大袖衫,臂弯间挽着鹅黄色的披帛。李朝歌目光扫过画卷,最后落在画中女子右手腕的红线上。
李朝歌上次就觉得这根红线很奇怪。她虽然自己不会画,但是身为公主,见过不少文人墨客,对画作的基本鉴赏能力还是有的。画中女子看衣着打扮是个贵妇,可是她手上的红线却很奇怪,若是贵妇,为什么不带臂环、玉镯之类的首饰,而要戴红线呢?
红线连成一个手环后,似乎并没有断绝,尾端若隐若现,好像有一条线顺到衣服里面去了。李朝歌仔细盯着画中女子的衣袖,忽然一阵风吹来,旁边的帷幔如风帆一样鼓起,李朝歌袖子里的刀立刻出鞘,转身攻向身后。
一道寒光闪过,帷幔被割成两截,慢悠悠落下。灰褐色的纱幔落下,背后人的容貌也显现出来。李朝歌看到对方,微微吃惊:“怎么是你?”
顾明恪折扇挡住李朝歌的匕首,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顾明恪二话不说,欺进一步揽住李朝歌肩膀,旋身躲到橱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
橱柜外垂着一道长可及地的帷幔,顾明恪将帷幔全部拉住。李朝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到缝隙里,顾明恪站在她身前,两个人距离极近。这个距离有些突破李朝歌的安全距离了,她想要提醒顾明恪,她可以躲到房梁上。然而李朝歌才刚要说话,就被顾明恪抵住嘴唇。
顾明恪的食指轻轻按在李朝歌的唇瓣上,用气音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