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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
夜焰宫的寝殿中。
黑缎床被中, 一道洁白的身影呈现趴姿,银白发丝散落于枕,正安静的沉睡。
季澜后腰盖着薄被, 吸吐间,身子起伏的弧度微弱,可仔细一瞧,鼻息的频率还算稳定。
外头安爻端着药盘, 抬手欲拍殿门, 身前门扉却被一道俐落掌风给推开。
他端着木盘走进, 上头放着瓶白色瓷罐, 里头是混了百草的化瘀药丸,旁边还有一罐蔘膏药,飘着淡淡蔘香。
安爻恭敬的将盘子放置桌上, 全程低着头,不敢多看其他地方两眼。
只因为榻上仙尊, 上身未着寸屡。
毕竟鞭伤在背上,还需脱衣治疗, 短时间内无法更衣。
安爻朝床面另一人恭谨说道:“宫主, 池大夫亲制的药丸已送达,送药者传声, 说这药丸能将体内呛烟化解得更清,顺便润润五脏,必须照三餐喂进, 一次两颗。池大夫特别交代了,最好是由宫主亲喂, 倘若由其余人喂食, 则效用会减半, 还特别叮咛喂药姿势,说是躺在宫主怀里食用,效果加乘加倍,药丸能更快溶化吸收。”
安爻维持着镇定,详细禀报。
然而其中几句他压根无法理解,可总归送药者受了池缎嘱咐,将这段话强调了不下五遍,表示所有语句都得叙述精准,不得违背池神医交代。
夜宇珹闻言,脸色没有变化半分,似乎早已习惯对方如此,说道:“毒药的解方在哪?”
这药丸既是清肺功能为主,那海吟吟所下之毒的解方必然不会混在一起。
安爻:“池大夫说晚点会让另一名送药者送过来了。”
他拿起另一罐扁身瓷瓶,又道:“这罐药,是与润肺药丸一并送来的,是菘儿谷的百草提炼,能化肿止疼,让伤势尽快愈合,送药者转告,池大夫说抹药时最好要眼带笑意的抹,笑的越欢喜灿烂,药效越能发挥。”
他说到最后几句,已有些嘴角抽蓄。
马的!为何送药人到达时正好是他去迎接。
站在宫主寝殿中,被迫说这种仿佛弱智的话,令人心惊胆战。
假使由安赐来叙述什么含笑抹药,肯定是面不改色地说完,不像他,说着说着都感觉无地自容,无法想像送药者为何能淡定转述一切。
安爻心道,眼下本护法简直想飞奔到那破谷杀掉姓池的!
可或许打不过。
更令他愤怒的是,对方身量还高他近一颗头。
很好!这便是第二个杀死池缎的理由!
夜宇珹望着身侧人影,朝安爻道:“他徒儿醒了?”
安爻摇头,“灶房煎了药汤,可因何凉凉无法吞咽,安赐尝试喂了几次,皆喂不进去。”
昨日回宫前,安赐表示何凉凉伤重未醒,眼睛也尚未复明,此刻又没有毒药之解,便慎重请示夜宇珹,能否将人一并带回夜焰宫。
夜宇珹望了他一眼,并无答话,视线又放回另一抹伤重的雪白身影上。
可一眼便足够让安赐明白,随即放心的将何凉凉一同携回夜焰宫,下榻于自己房内。
之后,安赐除了护法要务外,几乎整天都待在何凉凉旁侧。
安爻偶尔也会去那儿转转,总之回宫后无聊,看看对方转醒没,赶紧起床和他吵架。
可何凉凉状况却迟迟未好,虽然吃了化清丸,可因体内毒发过于严重,仍是处于昏迷。
寝殿里。
安爻恭敬的低着眼,焦距对准盘内药瓶,将最后的话禀报上:“池大夫最后请送药者顺便转告宫主,菘儿谷的雪灵芝已至成熟期,倘若宫主有空,下回可过去谷内一趟。”
去帮忙挖树根检灵芝。
这句他不敢说。
夜宇珹简单回了声嗯,声线低沉。
一会儿后,大殿门扇便再度阖起。
安爻离开前,将盘子留于桌面,仍是一步也不敢靠近床边。
夜宇珹将季澜背上的纱布一一摘下,经过一整日的止血,纱上的渗血已减少许多,全数拿开后,底下是一道极长的狰狞血疤,占据了这副身躯的左半身,一路从左边肩头至左后腰侧,伤痕尾端,映于尾椎边。
季澜松垮的里裤也无法整件套上,只能卡在疤痕之下,故整片背部皆是完整显露,那背脊削瘦修长,腰线窄瘦,后腰两个浅浅的小窝,其中一抹小窝已被疤痕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