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斗篷来,我去——罢了。”皎皎长长一叹,“替我净面,咱们去汗阿玛那。”
麦穗忙道:“可这宫门都快落锁了。”
皎皎从容不迫地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目光悠远,“便是宫门将要落锁了,才要去一趟。”
……
次日晌午,娜仁与琼枝福宽并菡萏说起新春裁衣料子的事儿,有两卷地方新贡上的鹅黄缎子,菡萏打量打量,又上手抚摸一番,提议道:“这料子裁贴身衣裳不够轻软舒适,但裁氅衣却是正好,两匹料子,给您与公主各裁一件氅衣,都有富余的,再做一件及膝的比甲、一件半身的褂子都足够,零散尺头留着做针线也罢。公主身量不如您,余的还能再多些,添些料子,做件拼色的披风也足够。”
“瞧瞧,这可真是精打细算到极致了,多亏得了一个你,我少吃了多少亏?”娜仁喝着茶,笑吟吟地打趣道,正说着话,听外头太监的传唱声,微微有些惊讶:“不在乾清宫钻空歇个晌,怎么这会过来了?”
正言语间,康熙大步入内,便听到她这句话,挥手叫人都下去,方正色道:“是有些事情想问问阿姐。昨儿晚上,眼看都是宫门落锁的时候了,皎皎去了朕那里,失魂落魄的,问她怎么了也不说,眼眶通红一声不吭地,叫人好揪心。后来朕打发人送她回来,却听回禀她去撷芳殿住了。可是与阿姐你闹别扭了?这年岁的小姑娘,多少都有些——”
“闹什么别扭了?”娜仁却打断了他的话,拧眉转头问琼枝:“去把麦穗给我叫来。昨儿晚上不是说皎娴磨人,把皎皎叫过去陪她一夜吗?”
琼枝也有些吃惊,忙唤麦穗过来。见她这样,康熙就知道娜仁对此浑然不知,也拧着眉,仔细思忖半晌,道:“那究竟是哪里的缘故,皎皎可不是受了委屈会憋在心里的性格。”
娜仁拄着下巴仔细想想,“莫非是近来留恒染恙,我在他身上花了太多心思的缘故?可我也没忽略皎皎啊,再者,皎皎对留恒比我还上心,怎么会吃这无厘头的醋呢?”
康熙道:“那便奇了。”
二人左思右想没得出个答案来,麦穗得了皎皎的吩咐,回答得也模棱两可的,一会说是宫务繁琐、底下人有疏漏的,叫公主生气了,一会说或许是为着娘娘对小王爷用心,公主心里不大是滋味。说来说去都是猜测,没有一句准话。
娜仁心中直觉不对劲,深深看了她一眼,却没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只能压下这份疑惑,与康熙小声探讨起来。
最后二人一致达成默契,预备与皎皎促膝长谈一番。未成想皎皎却不太配合,没能展露内心思绪,只强抑悲声哽咽道:“我、我……不过是打理宫务有些不顺心的地方,汗阿玛——”
自她逐渐大了,康熙少见她如此有小女儿情态的依赖样子,不由心都化了,忙道:“既然不顺心,那咱们就不管那劳什子的繁琐俗事了。佟贵妃、荣嫔、贤嫔、端嫔、僖嫔,哪一个不能管?咱们皎皎就带着妹妹们品茶论诗,前些日子不是说想学瑟吗?宫廷乐师中便有精于此道的,汗阿玛叫他们比拼一场,选出最好的来教咱们皎皎。”
皎皎泪如连珠子,呜咽唤:“汗阿玛!”
养了这崽子这么多年,娜仁头次体验到这种几乎是被忽略了的感觉,坐在旁边一头雾水地,想要插话又不知从何开口。
与她相反,康熙感受着被女儿依赖的感觉,一时兴奋极了,大手一挥又将新进的蜀锦半数与了皎皎。回了乾清宫后左思右想,还是下旨命佟贵妃主理宫务,贤、宜、德、荣四嫔协理。
佟贵妃被天上掉的馅饼砸得正着,望着内务府送来的账册,喜不自胜。
芳儿在旁吹捧道:“娘娘果然妙计!您不过稍稍使些手段,便叫大公主与慧贵妃离了心,将这宫务大权从慧贵妃一党拿到了咱们手上。”
佟贵妃矜持地牵起唇角一笑,又道:“还有四嫔协理呢,本宫算不得真正的大权在握。等到明年——”
她咽下未尽之语,呷了口茶,笑容别有深意。
可惜了,她这算盘注定是打不响的。
没过几日,因留恒高热不退,娜仁守在西偏殿床旁拧着浸了冷水的帕子为他降温时,康熙裹挟着一身寒气沉着脸进来,身后跟着眼圈通红的皎皎。
“额娘!”没等娜仁起身,便被皎皎扑了满怀,话音里透着委屈,哭着只喊“额娘”。
娜仁一惊,问康熙:“这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