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至坤宁宫请安, 巧在前朝休沐,康熙亦在坤宁宫,见了众人,细问过佛拉娜的身子, 道:“朕怎么瞧着, 下巴都尖了, 有了身子, 怎么反而瘦了?”
佛拉娜笑吟吟道:“您这可看错了, 哪里瘦了呢?不过都长到肚子上罢了,前儿雀枝还说, 今年的夏衫, 腰身要放得宽大才可以多穿些日子。”
“天儿愈热,也吃不下东西。马佳福晋怀着身子, 更要好生补养, 却是难为御膳房了。”纳喇氏温声道。
康熙摆摆手,“御膳房做的不过是些老样式的东西,倒是精致, 可也没个新奇的。倒是前儿慧妃宫里做的两样小菜不错, 清清脆脆的,咸香脆嫩,另一种口味酸甜里带着鲜香,还有些微微的涩。就粥吃着倒是极好,也不知还有没有。”
他偏头看向娜仁,娜仁道:“人吃东西讲究个时令, 不为别的, 有些东西是时鲜, 过了季就没有了。您说的咸香那一样, 是凉拌的枸杞芽,如今可老了,凉拌了不好吃,若还想要,油盐炒了或是炝汤好,只怕您吃不惯。另一样倒是还有,那是个什么东西,只怕大家都想不到。”
清梨嗔她,“快说吧,在这吊我们的心。”
康熙道:“却没吃出是什么来,便是那一样枸杞芽,不是你说,还真不知道。”
“什么珍奇东西,值得皇上这样的夸?”佛拉娜好奇地看过来,“你也说与我们听听,别在这吊我们胃口。”
娜仁不大优雅地翻翻白眼:“我在这里卖个关子,怕你们知道嫌繁琐——那是葡萄藤的卷须子,不沾铜铁,用小竹剪子剪下来,手去了外头一层筋膜,滚水里放稍稍的油,过水一烫,去了大半的酸涩还能留住色儿,出锅来过了凉水湃着。再有,各样香菌子、蜜制的玉兰片过油炸了,切成碎丁子,并一块嫩豆腐摔开、新采马兰菜的头叶掐下来,和那葡萄须一起拌,把乌梅切丝进去调味,用虾油带着调料一拌。若是吃斋,把虾油换了,用香油也可,只是味又重了,不清淡。”
“阿弥陀佛,你这做法已经不清淡了。”清梨感慨道:“多繁琐的吃食,我见过两样,可你这主料不过是个旁人没上过桌的野玩意,也不怕压不住,又失了清朴。”
康熙也道:“吃的时候没觉这什么,只觉着味香却不腻,没想到却是那玩意。”又道:“也唯有你的闲心,在吃食上舍得琢磨,不然有谁把那个端上餐桌呢?”
“我是闲得发慌了,才把那玩意揪下来做了菜。”娜仁笑眯眯地,又回头陈怪地看了清梨一眼,“就是那东西野,才要好些东西来配它,带出香气来,不然干吃着你尝尝,酸涩的能让你牙倒掉!就如今这口,我拉着星璇试了多少次,老祖宗都骂我白费东西,才做出来的。”
其实她为什么做这个?是上辈子读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时,说起葡萄的须子,道那玩意做起来约莫不难吃。
时候长了,娜仁已想不起原话是什么样了,左右一时想起来,起了心思,拉着星璇一遍遍地试,做出这个好吃的口味来。
反正星璇是乐意陪她闹这些的。
这些个吃食上的话,说起来也长,打消时间是好的。
往日皇后还能笑意盈盈地陪她们说几句,今日康熙尚在,皇后却颇有些缄默,兰嬷嬷在她后头站着,忍不住抬手拉拉她的袖口,口中道:“御膳房做了些五毒饼,您不说要与诸位小主尝尝吗?”
皇后猛地回过神来,缓缓扯了扯嘴角,点头笑道:“端上来吧,倒是我忘了。今儿沏的什么茶?拿点心要对着牛乳茶才好,又香甜又解腻。”
九儿上来笑盈盈应着,未多时,换了各人的茶、奉了点心来、
娜仁不爱五毒饼那味,略咬了一口就放下,端着牛乳茶慢慢啜着,听皇后道:“眼看五月了,演时令戏《五毒传》、《五花洞》这些的戏子们都召进宫了,预备明儿起便在御花园绛雪轩演上,诸位妹妹有心看看的,可以去那头逛逛。正经日子在初五,皇上要带王公大臣们往西苑去看竞演龙舟,咱们这些个被落在宫里的,也就看看戏、吃吃粽子吧。”
“我在南边,时令戏听的倒不是这两样,去年可巧病了又没看到,可得瞧瞧去。”清梨道。
纳喇氏笑道:“妹妹可仔细着,那戏唱得倒是热闹,只怕半头里降妖除魔的,把妹妹吓着。”
“什么吓得到我?”清梨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