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度厄星君却仍在看着,他盯着荧徽仙尊,叹道:“与帝君竟是一模一样,不愧是帝君的残魂。”
贺雪真也盯着此时那躺倒在地的自己,“自己”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想去抓荧徽仙尊的衣袖,被他躲开后,那手茫然垂落,遮在小腹之上。
那腹中已结珠胎,此时快有四个月了。
这一世,他是荧徽仙尊的弟子,心慕荧徽仙尊,师徒恋为世所不容,荧徽拒绝了他,如果那时候自己能迷途知返,或许不至于落得一尸两命如此凄惨的下场,但偏偏他被情爱迷住了眼,一腔执着如飞蛾扑火,一条错路走到黑,终是再难回头。
如果度厄星君要如上一世那般,把他塞进“贺雪真”刚死的身躯之中,抹去他轮回百世的过往,只留这一世痛苦绝望的记忆,他真怕自己会再度钻牛角尖,自寻短见。
正思索着,峭壁边声势浩大的声讨人群之外,一中年男子御剑而来,一挥袖,雨势停住,天地放晴。
众人见了他,一叠声地叫:“玉徽仙尊!”“玉徽仙尊来了!”
贺雪真在半空冷眼看着,嗤道:“卑鄙小人。”
玉徽落在地面上,走到荧徽跟前,低头看着垂死挣扎的贺雪真,冷声道:“就是此人杀死了穆长老,与妖族勾结,甚至趁你失忆蓄意欺骗,哄你与他做夫妻,犯下不伦之事!师侄,你还下不了手吗?”
贺雪真挣扎着,恶狠狠地盯着玉徽,“你才是……你才是幕后黑手……穆长老是你杀的……”
玉徽啧啧两声:“血口喷人,贺雪真,你已是仙门弃子,没有人会相信你。你还想愚弄荧徽不成?”
贺雪真看向荧徽,眼中含泪,声音幽微喑哑:“师尊……”
他想为自己辩白,想求荧徽放他一命,还想告诉他自己身为半妖之体,已有了一个孩子……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荧徽一剑刺下,贺雪真当即断气。
这场审判讨伐,终于可以画上休止符。围观人等散去,玉徽看着荧徽:“师侄,走吧,该回宗门了。”
荧徽收了剑,跟着玉徽转身离去。
度厄星君等到所有人都已走远,看向贺雪真:“摇光星君,请吧。”
贺雪真俯身下落,附上刚断气的尸身,度厄星君满意离去。就在这时,那尸身刚睁开的眼睛再度闭上,贺雪真飘了出来,双手结印,骤然将时间拨快,周围场景如走马灯般轮换,一转眼,时间已到了十几年后。
贺雪真不能离魂太久,以免度厄星君有所察觉。他感知到周围有人生产,急急奔去,投入妇人腹中。
如此一来,他做个新生胎儿,忘却前尘,方能从泥淖般的血海深仇中抽出身来,找到阿皎,与他再做一世夫夫。
夜深人静,村庄灯火熄灭。一名少年悄悄从屋后溜出来,走向村庄后的山林。他十五六岁,五官立体,皮肤雪白,鼻梁挺拔,眉目纤长,眼眸如星,端的是端方清丽的好相貌。
他胆子极大,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已进入山林深处,轻轻叫道:“阿书,阿书!”
静谧的山林间,一棵松树下传来响动。少年走上前,拨开落叶,一只小红狐狸钻出来,舔了舔他的手。少年笑道:“静书,你今天好点没有?”
小红狐狸砰地一声变成人,竟是个唇红齿白的端丽少年。一人一妖年少时便相识,那时少年误以为小狐狸是女孩,给他取名叫做静姝。那时小狐狸什么都不懂,后来年岁渐长,偷偷跟少年在学堂上过几堂课,终于发现静姝是女孩的名字,向贺雪真抗议,贺雪真便给他改名叫静书。小狐狸说自己是在河边出生的,便管自己叫何静书。
前些日子少年上山打猎,险些被妖兽所伤,小狐狸救了他,但受了伤。
小狐狸揭开衣服,露出伤处让少年看看。少年查看过,又给他上了一次药,满意道:“比昨天又好了很多,再过几天就能好了。”
小狐狸在贺雪真脸上舔了舔,眯着眼睛笑道:“我驮你去玩吧。在林子里睡了一天了,骨头都睡懒了。”
少年跟着小狐狸玩了大半夜,天快亮时才回到家,沾上枕头便睡了。不知睡了多久,他被娘叫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娘敲了敲他的头:“看你这样子,昨晚做贼去了?快些起来,有贵客来!”
少年打着呵欠洗漱,穿好衣裳,跟在娘身后来到堂前。
他们是乡里人,堂前放着一张桌子,三条长凳,墙壁上挂着农具猎具,角落里堆着簸箕等家什,堂后便是两间卧室,他自己一间,爹娘一间。
此时,那简陋的堂前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白衣人,这白衣人相貌出众,气质端方,风姿清冷,仪范轩举,绰然如仙,一时间竟让这简陋的堂屋都蓬荜生辉。只是他一头青丝间生着数茎白发,竟给他平添几分沧桑之感。
爹小心翼翼地坐在一边,向白衣人赔着笑脸,见少年走出来,白衣人立刻看来,浑身一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爹叫了少年一声:“过来,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