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亲眼看见, 崔治一个人在雪域屠雪狐,说是要给他的道侣做一件大氅。
可众人都知道,范雪平早就已经死了,尸体被丢出魔域, 跟贺重山的堆在一起, 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甚至, 还有人说,看范雪平身上的伤痕,应该是死于崔治的绝技“金光微雨”之下。
这就委实让人迷惑了啊。
司徒衡山又派了几波人去打听, 有的说崔治半疯半癫,成天念叨着他的道侣, 还非得说自己和道侣有个孩子;也有的人说崔治没疯,看起来明明很正常,只是阴沉得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从来不见笑模样;也有人说, 曾看见崔治去青梅洲沽酒, 然后和空气对酌……
司徒衡山忐忑地等了半年, 没见这位新上任的魔域之主前来报复,这才终于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心。
崔治的确疯了。
但他偶尔也会清醒。
疯的时候,他的记忆停留在前世, 那时贺雪真是他的道侣,一切都很美好,他们琴瑟和鸣, 幸福美满。
他每天早晨都去青梅洲打一壶酒, 温热了, 待道侣练完了功, 两人可以对酌几杯。
最近他们想要拥有子嗣了, 只是在取名一事上有了些小争执,雪真已经两天没理他了,崔治心情不太好。担心今晚雪真还是不理他,他决定去找一株逢春藤,雕成簪子送给雪真,哄他开心;
逢春藤在哪里呢?崔治循着潜意识,来到一片群山之间,最高的那座山峰前。然而,山峰不知被谁懒腰劈断,横截面中心空空如也。
“是谁?”崔治皱起眉头,焦躁不安:“是谁提前把逢春藤弄走了?!是谁?!”
他直觉,那是一个他不能想起的名字!不可以再想下去了!
可是,看着空空如也的山壁,看着四周战斗过的痕迹,有些记忆不受控制,侵入他的脑海。
“那居然是逢春藤!”
“好生傲慢的后生,就让老夫来会一会你!”
“逢春藤是我要送给道侣的礼物,你也要来抢吗?”
……
“呃……”崔治跪在地上,捂着头,痛苦□□。不可以想起来啊!不要啊!
若是想起来,他的美梦就碎了啊!
“哈……”
美梦……这个词让他一瞬间清醒。
头疼仍在继续,但崔治已经不在乎了。还有什么,比得过一场美梦后清醒过来的荒凉失落更加痛苦呢?
“哈……哈哈!”崔治痛到笑了出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地上。
今天是盈宿派太上长老之子司徒恒星的生辰。这次生辰在盈宿派举办,自十天前,便有道贺的宾客不断赶来,今天山门处更是络绎不绝,盈宿派不得不加派人手,前去接引宾客。邱华落如今已是金阶弟子,自告奋勇前去山门处帮忙。
山门处,一对男女牵着个女童,遥遥走来。邱华落笑道:“范仙长,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范氏夫妻,范雪平与贺重山一死,他们二人大仇得报,回到曲屏城继续经营范家祖业,前些年还生了个女儿,日子过得很不错。贺雪真于他们有救命之恩,这次司徒恒星生辰,他们自然是要来道贺的。
范仙长与邱华落寒暄,又向守山门的丢棋师兄打招呼。之前丢棋因放了范氏夫妻二人进来,搅和了范雪平的金阶弟子典礼,被贺重山找个由头逐出门派了。贺雪真当上掌门后便又把他找回来了,只是这位师兄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对修行一事不甚上心,到现在也仍是个守门师兄,几十年没见范氏夫妻,夫妻二人仍是旧模样,他已是一头白发了。
几人正叙旧,就见天边一架车辇驶来,前后各站着两名魔族修士,修为竟是连邱华落都无法探查,驾车的是一头琉璃金狮,这乃是魔域之主崔治的坐骑,有谁不知。登时人群耸动,纷纷退开,金狮驾着车辇,轰然落地。
前头的魔族修士笑道:“今日是司徒公子生辰,魔主特遣我等送来贺礼,这里是夜明珠一百斛,上品灵石一百斛,极品玉髓一百斛,极地精晶一百斛,另外有自天山取来的雪域九星莲,自大漠寻得的狂沙赤金,自南海找来的镇海龙目珠!尊主说了,司徒公子金尊玉贵,这小小礼物,不过给他做个闲暇消遣,案头清供。若还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口便是!”
围观的众人已是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