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欢迎。”
克劳迪娅的声音很冰冷, 目光也很坚决。
意识到大女儿翅膀硬了,不好忽悠了,汉斯不准备再在大女儿身上下功夫。他马上转向了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
“莉娅!辛德蕾拉!你们也不欢迎我吗!?你们看着你们的母亲将我踢出家门, 就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您想要我们有什么感觉?”
克劳迪娅走下台阶, 拦住了试图冲上台阶去纠缠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的汉斯。
越是博古,越能通今。克劳迪娅发觉自己看的书越多,越能理解事物的本质。
如果是以前的她,在看到父亲如此可怜可悲的模样后,她一定会心软,站到父亲的那边去责备将父亲赶出家门的母亲吧。
可现在的她不会因为父亲一副可怜相就同情他。
——这个男人哪里来的脸要她同情?
母亲赶他出门的第一时间他做了什么?不是坦白自己过去做的错事,不是去乞求母亲的原谅, 不是去想要不要带上女儿一起离开,而是与商队的人跑到其他城市去吃喝嫖赌。
……要不是无意中听到泰德向母亲报告说在某个城市的女昌馆里瞧见了父亲,她至今都还会被父亲蒙在鼓里,以为他真的去了赛兰公国。他这一走真的是为了他的商人事业, 为了海德林家。
父亲之所以回到首都维特利尔, 出现在她们三个的面前,质问她们难道是不欢迎他回家,不就是眼馋母亲与克莱门特夫人合开的服装店、想要回到海德林家从母亲的手中夺过她挣来的钱财吗?
啊……这是个多么丑陋龌龊, 又多么俗不可耐的男人啊?
为什么过去的她会看不出父亲送她们宝石与华服并非真的是因为疼爱女儿,而是将这作为一种投资, 打算把她们娇养成只能过好日子的人间富贵花, 让她们主动把人生目标定为嫁给大富豪或小贵族,日后靠她们的婚姻来获利呢?
“葛罗莉娅!辛德蕾拉!”
被大女儿拦住的汉斯再度朝着两个年纪小的女儿喊。
葛罗莉娅捂住了辛德蕾拉的耳朵,可辛德蕾拉还是听见了汉斯的话。
“辛德蕾拉, 只有你!至少只有你应该站在我这边吧!?克劳迪娅和葛罗莉娅是那个女人生的没办法……但你难道忘了是谁养活你和你-妈妈-的?!”
“我知道你没了妈妈, 很想要妈妈, 所以我才会让安娜罗洁做你新的妈妈!辛德蕾拉,你仔细想想,如果没有我,你能有新妈妈吗!?不要与安娜罗洁、克劳迪娅和葛罗莉娅玩了几天过家家酒你就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亲人是谁了!辛德蕾拉,我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你,你——”
“……骗子……”
汉斯仿佛听见了辛德蕾拉发出一点声音。他停下口中滔滔不绝的道德绑架,试图能将辛德蕾拉的声音听得更清晰一些。
少女突然仰起了头颅,她埋藏在红褐色发丝之下的祖母绿眼眸被泪水浸透。话音中却无一丝怯懦。
“您是个骗子!”
汉斯一怔,旋即就想垂死挣扎:“辛德蕾拉你在说些什么!?”
眼泪从辛德蕾拉的眼里滚落,辛德蕾拉却没有哭泣:“您对我说了谎吧?”
“夫人……安娜罗洁夫人根本就不是您的续弦,不是我的继母。克劳迪娅小姐与葛罗莉娅小姐也不是夫人带来的拖油瓶——”
辛德蕾拉含笑着流泪问:“您难道以为您撒的谎永远不会暴露吗?”
首先让辛德蕾拉感觉到违和感的是那副挂在主卧室里的,安娜罗洁与汉斯的画。
辛德蕾拉自己当然是不敢进主卧室的。偶尔被叶棠喊进主卧室里,她也不敢眼光乱瞟。
金荷蕾就不一样了。她念叨着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掌控了辛德蕾拉的身体就往主卧室里钻,还东翻翻西翻翻……但金荷蕾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她翻到的东西。
于是金荷蕾就去看自己看得懂的东西了——挂在主卧室里的,那张安娜罗洁与汉斯的画。
与姐姐们一起看了些书的辛德蕾拉已经能看得出这张画有些年头了。她很快就意识到画上的年轻女子就是自己所熟知的“继母”。
父亲说“继母”是他在她母亲去世后再娶的,那么为什么“继母”的卧室里会有年轻的她与年轻的父亲的画像呢?即便是画师美化了两人画出这张画来,这张画也该很新。毕竟,她的母亲去世还不满两年……
在夫人因为结交了克莱门特夫人、受到社交界的瞩目之后,来她面前阴阳怪气的那些人就更直白了。她们私底下管她叫“杂-种”,对着她“吭哧吭哧”地笑。
辛德蕾拉要是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察觉到自己与海德林家母女三人的真正关系是什么,她就真的是个笨蛋了。
辛德蕾拉甚至发现叶棠与克劳迪娅、葛罗莉娅都知道汉斯对她撒了谎,却没有在她面前拆穿汉斯的谎言——叶棠、克劳迪娅与葛罗莉娅都不想让傻傻信任着汉斯的辛德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