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呆在那里。
“我儿……我儿……”
程瑜问道:“算学可有第二个张蒙?”
马氏摇头,“并无,可我儿哪能得了贵人的看重?”
这个女人……就这么一个粗俗的女人竟然生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程瑜颔首,“我遣人去打听过,就是张蒙。马氏,工部侍郎亲自栽培,这便是传承。你儿子前程远大……程家自然不能再用你,你也无需再出来做事……来人,把我准备的礼物拿来。”
管事送上一个小包袱,打开后,里面是文房四宝,全是高档货。
程家世代官宦,程瑜得了消息后也难免傻眼。马氏刚来程家做事时,和那些人发生争执对骂,说自家儿子张蒙在算学读书,武阳公喜欢的不行云云。那时他听了只是一笑。
可没想到这个张蒙却出头了,一出仕就碾压了许多人……他敢断言,最多五年,张蒙就能在品级上和他平起平坐。
这等人他必须要结个善缘,而马氏就是最佳的途径。
不送钱而是送文房四宝,这就是一种雅意。
张蒙能得贾郡公的喜爱,能得到黄晚的看重,必然聪慧,他自然知晓送这个礼物的蕴意,这份缘就算是结下了。
程瑜转身回去,跟着的管事说道:“马氏,这个月的钱随后就结给你,你带了家中好几个孩子,郎君说你劳苦功高,以后有空可常来坐坐,看看几位小郎君和小娘子。”
用孩子来做为情义的牵绊,这等手段程瑜用的不带一丝烟火气。
马氏在发呆。
管事以为她还在震惊中,就笑着走了。
巧云上前福身,“我这些时日却是无礼了,马娘子勿怪,晚些我有礼物赔罪……”
侍女们蜂拥而至,好一番赞美啊!
马氏猛地惊醒,狂喜的喊道:“我的儿!我家大郎发达了!发达了!”
……
黄石酒楼里,中午过后碗筷堆积如山,张好不断的洗刷着。
伙计们却能歇息了,三三两两的在闲聊。
酒楼是各种消息的汇集地,八卦最多。
两个伙计说一说的,一人冲着张好喊道:“哎!张好,同是姓张的,人家就成了工部侍郎看好的大才,你时常说你儿子读书好,好在何处?”
张好摇头,腰酸痛的没法动弹,满头大汗的笑道:“那是命啊!我家大郎没那个命。”
这话对头,两个伙计面色稍霁,其中一人叹道:“那张蒙只是个算学学生,竟然就能引来黄侍郎的看重,说是要栽培他,啧啧!这命真是没法说。”
另一个伙计说道:“据闻贾郡公也颇为喜爱这个学生,他老人家学究天人,一番指点定然让那张蒙脱胎换骨,这才引来了工部黄侍郎的看重,这人……命真好。”
张好微微抬头,汗水滴落在大盆里,笑道:“你们说的是……是张蒙?”
伙计点头,“户部那边怒了,到处打听此事呢!说是要堵截工部从算学挖人。”
张好猛地起身,腰那里咔嚓一声,目光炯炯的道:“敢问……老夫想问问,真的是张蒙?”
一个伙计皱眉,“对,就是张蒙,你这般兴奋作甚?”
张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他像是喝醉般的摇摇晃晃往前走。
“老夫……老夫的儿子就叫做张蒙。”
两个伙计都笑了。
“叫做张蒙的可不少,你儿子……”
张好回头,浑浊的眼神渐渐明亮,“老夫的大郎就在算学读书。”
两个伙计身体一颤,一个过去扶着他,一个喊道:“掌柜,掌柜!”
这喊声惨烈,掌柜急匆匆的跑来,边跑边骂。
“甘妮娘的,这是怎么了?”
他冲到后院,见屁事没有,就骂道:“叫魂呢!”
那个伙计指着张好道:“掌柜,张好的儿子就叫做张蒙!”
今日户部在外面放狠话,引得八卦到处传,张蒙这个名字也被广为人知。
掌柜骂道:“叫张蒙的多了去……”
他突然呆滞,“你是说……”
张好突然笑了起来,“我儿在算学读书,算学就我儿叫做张蒙。”
泪水在他的笑脸上肆意流淌着。
……
到了下午,张好回来了。他杵着拐杖缓缓进了升平坊,一手拎着一壶酒。
今日街坊们有些古怪,看着他的眼神不对劲,而且都在看着他。
张好含笑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来阵风就吹走了。
“阿耶!”
身后有人在喊,张好回身,就见儿子张蒙背着书包冲着自己跑来。
“大郎!”
张好笑着,笑得格外的欢喜。
张蒙近前,突然跪下,抱着他的双腿嚎哭。
“大郎!”
张好去扶他,“大郎起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