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连齐家都做不到,还能做翰林院学士兼掌制敕房?”
御史高占魁也说:“正德三年,查湖广仓库粮料有亏;正德四年,查浏阳刘道龙命案不实。金总宪,你对这两案有何解释?”
金献民本来已经打算辞官了,听到这话气得跳起来:“老朽正德三年二月,就因得罪刘瑾,被污天津清田不实而革职。六月以莫须有罪名被捕下狱,幸得同僚搭救。七月的湖广仓库粮料案,实乃太监所为,硬要污到老夫身上,又把老夫下狱了!你现在找出这些东西,是要为刘瑾翻案吗?”
群臣纷纷站出来,为金献民辩解。
王渊听得非常无语,你个高占魁不专业啊,没事儿翻那些旧账搞毛。一旦牵扯刘瑾,就算金献民有罪,也会立即变得无罪。
高占魁还逮着不妨:“这些便算诬陷,可刘道龙命案呢?那是你审理的冤假错案!”
金献民欲言又止,瞬间说不出话来。他当时担任湖广按察使,审理案件无数,刘道龙命案确实审错了。但这件冤案,并非金献民有意为之,而是被属下联手蒙蔽,成了金献民这辈子都洗不去的污点。
不说翰林院的清贵之官,但凡走地方实干派路子升迁的,能做到中央大臣有哪个不牛逼?
更何况,金献民是三榜末尾的进士,第一个职务是正八品行人(皇帝传令官)。这个职务非常尴尬,看似为皇帝持节传令,其实跟皇帝没啥接触,只是个看似光鲜的正八品职务而已。
他熬了九年才转升巡按御史,让云南吏治为之一清。接着又巡按京畿,勋贵权宦纷纷避让,人称“铁面御史”。
金献民兵备天津时,更是把天津梳理得井井有条。要知道,在整个大明北方,天津的复杂程度仅次于北京,经济利益牵扯甚至比北京还严重,金献民当时的政绩能把人闪花眼。
曾经的铁面御史,曾经的能臣干吏,到老了居然被两个小言官咬住不放。
金献民悲从中来,摘下自己的官帽:“臣有负皇恩,按察湖广却致冤案,请求告老归乡!”
阁臣蒋冕求情道:“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金总宪当年审错的案子,一来并非出于故意,二来早已因此被罢官一次。金总宪历仕三朝,数十年来兢兢业业,政绩彪炳,怎能因一次疏漏而逐其归乡?”
金献民却是铁了心辞官,对蒋冕说:“蒋阁老不必为老朽多言。老朽一辈子光明坦荡,只有两事亏心,一是刘道龙命案,二是种勋行贿案。既然有人翻出来,那老朽也没脸再做官了。”说着,金献民稽首不起,趴跪在地上大喊,“陛下,请准臣告老还乡!”
“不必如此。”朱厚照挽留道。
金献民依旧趴跪于地,再次大喊:“陛下,请准臣告老还乡!”
朱厚照只能呵斥那两位言官:“你们都给朕退下!”
金献民第三次大呼:“陛下,请准臣告老还乡!”
到这种地步,只要没眼瞎的,都知道金献民去意已决。就算今天辞职不成,改天还会辞职,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朱厚照便说:“准辞,便以户部尚书衔致仕。”
这是批准金献民辞职,而且临时提升为户部尚书,金献民老家的房子也可称为“尚书第”。
金献民呼道:“谢陛下恩典!”
蔡经和高占魁两位言官,虽然达成了弹劾目的,但总觉得心里瘆得慌。他们好像捅了马蜂窝,群臣一个个怒目而视,因为金献民这个三朝老臣非常有威望。
杨廷和转身看向王渊,王渊略微摇头,表示此事并非自己指使。
彭泽却舍不得辞官,扯开嗓门大喊:“你们这些人,把金总宪逼到辞官,某家却不怕。还有什么奏劾,都一并讲出来,今天非要辩个是非曲直不可!”
言官们不再说话。
三个顶级大缺,王渊与杨廷和推荐了六位候选人。金献民被弹劾到辞职,彭泽被激得咆哮朝堂,王阳明也被诬告抢夺民田。
剩下的三人,王瓒和席书私德无缺,完全找不到攻击弱点。汪俊则长期在翰林院,后来转任六部也中规中矩,同样没啥地方可弹劾的。
朱厚照当场作出决定:“仓场侍郎席书,擢升户部尚书;刑部左侍郎汪俊,转升工部侍郎;至于翰林院学士兼掌制敕房,此缺便让吏部左侍郎汪鋐接任。”
三个位子,一个给王渊的人,一个给杨廷和的人,还有一个归帝党所有。
帝党汪鋐,被吓得立即出列,跪在地上说:“陛下,臣之前擢升吏部左侍郎,已经是幸蒙陛下圣恩,哪里还敢接掌翰林院?杨阁老与王尚书所推荐之人,皆为才德兼备之大贤,臣何德何能可与他们相比?请陛下收回成命!”
汪鋐真不敢冒头,他资历和威望太浅了,一旦接受这次任命,恐怕要同时得罪王渊与杨廷和。
王渊不说话,杨廷和也不说话。
朱厚照有些心烦:“便如此了。”
汪鋐疯狂磕头道:“若陛下执意提拔,臣只能辞官以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