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种形式,难道就不行了吗?”沈方元盯着张昀,冷冷地问道。
“当然可以。”张昀如是答道。
“既然可以,那为什么一定要拍恐怖片?你不知道,这里面有些东西,与社会价值观不相符吗?”沈方元步步紧逼。
“我知道这种东西与社会价值观不符,采用恐怖片的形式,也是为了刺激观众,促进收视率。”张昀没有任何隐瞒地告诉沈方元。
然而,说完这些,他却话音一转,问道:“但沈局长,我想问问您,您小时候,听过鬼故事吗?”
“这个……听过。”沈方元愣了愣,“你想说什么?”
“您是怎么听到这些鬼故事的?”张昀没有回答,又问。
沈方元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父亲讲给我听的。”
张昀略带着回忆,缓缓说道:
“我小的时候,我爸爸偶尔也会给我讲鬼故事。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家还在农村住,家里没有电脑,没有网络,连手机都只是能打电话发短信的手机。那时候,能让我获取更多知识的,只有书本,以及老一辈人讲的故事。
“我现在还记得,我当时也就七八岁,我爸爸抱着我,给我讲《人皮》的故事。那时的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书中那个能把皮剥下来,用画笔描眉的恶鬼是如此的凶恶恐怖。我会为王生被它挖掉心脏而愤恨,我也会为道士最终杀掉恶鬼而振奋。
“那时的我不懂人不要被表面的美好所迷惑,更不懂得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我只知道道士是好的,恶鬼是坏的,王生是糊涂的。
“长大以后,我才渐渐明白,哦,原来恶鬼象征着美丽却作恶的,道士象征着丑陋却善良的。
“那请问沈局长,我以后有了孩子,我会不会给孩子讲这样一个故事?
“等我的孩子长大了,他会不会给他的孩子讲这样一个故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方元察觉到了张昀的目的,直截了当地问。
“我想说的东西很简单,像《人皮》这种蕴含着华夏传统文化与思想的故事,不应该埋葬于历史长河之中。”张昀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如今的小孩子,他们不像几十年前一样,只能从老人的口中和书里获取知识。他们只需要在手机或者平板电脑上,轻轻一点,便能看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成年人同样如此。
“而在这个信息碎片化的世界里,最能让大家接收到海量信息的,便是电影、电视剧和书。
“现在经常说,要培养文化自信,要传承传统文化。我想知道,那些流传了千年的民间传说,算不算是传统文化?为什么现在的电视剧可以三观不正,可以男主有老婆还要和女主谈恋爱,而那些人们喜闻乐见的民间故事、鬼怪传说,却慢慢淡出了我们的视线?
“或许,那些故事里,确实有着诸如封建迷信的糟粕存在,然而其故事内核,难道不是激励人们奋发向上吗?我们为什么就要因为它们里面存在的一些不符合社会价值观的小缺点,就将所有故事都抛弃呢?
“如果真这样继续下去,那或许若干年后,棒子有他们自己的民间传说体系,日笨有他们自己的民间传说体系。而我们华夏的年轻人,却不知道华夏的民间传说是怎样一种风貌。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或许若干年后,我们的孩子看到九尾妖狐,会问那是不是玉藻前;看到天狗食日,会问那天狗,是不是阴阳师里的大天狗。
“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
张昀字字铿锵,说到最后,就连自己都有些悲愤难以自已,其他人更是尽皆沉默了下来。
诚然,华夏诸多民间传说和习俗中,有着许许多多的糟粕,但那是时代限制下的必然产物。如果仅仅 因为些许糟粕,就否认其全部存在价值,那实在是因噎废食。
正确的做法不应该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其改造成符合现代社会价值观的新型民间传说吗?
就像《哪吒之魔童降世》。以往的诸多版本里,李靖都是“大义灭亲”的冰冷父亲形象,这是古代的三纲五常之下,所描绘出的刻板形象。但在《魔童降世》中,李靖被改编成了嘴硬心软的慈父,其中愿一命换一命,替儿赴死的桥段,更是让人潸然泪下。
这种继承于华夏传统文化,而与当今时代相结合的作品,难道不应该是华夏文化传承的正确做法吗?
不管精华与糟粕,一味继承,与看不到其实际价值,一味摒弃。这两种思想,都是错误的!
就像清明节连烧纸都不允许的一刀切,他们只看到了这里面的封建迷信与火灾威胁,却从没想过,人们为什么要在这样的一天里,为自己的祖先祭祀。
在信息传播高度发达的今天,烧纸祭祀其内蕴含的,更多的是对于自己最敬爱的人的怀念,以祭祀的方式,聊表慰藉,而不是真的相信祖先能在地下花这些钱吧?
——而所谓的火灾威胁,更像是一种懒政。
“我们拍《华夏诡事》,是希望能够通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