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影寻声看去,只觉得这道声音虽然语气语调以及内容都极为快意,甚至隐约还有指责傅云舟的意思。
清傲淡漠的女声,即使带着指责的意味,也是十分淡然,好似随口开了个玩笑,可又带着几分威严,让听玩笑的人总想当真,不由自主的跟从她的话语去做。
这人将他称作“客人”,来诏狱之中做客,刘睿影可能也是天下独一份。
话音一落,刘睿影就瞧见傅云舟登时从椅子上弹起,站直了身子,但却双肩微微朝里扣着,神情很是紧张。
杂乱的脚步从外面的大厅传入这“三长两短”堂内。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女子,身穿一件牙白色撒花梅竹菊纹样交织绫交领偏襟衫子,身后一条拖地水绿色三镶盘金散花水雾绿草裙。臂弯处搭着一件兰花紫妆花薄烟纱雨花锦,似是刚脱下来。乌黑柔顺的长发,十分齐整的盘着个翻刀髻,其中插着一柄洒珠玫瑰红宝石钏。左右手腕个带着三只碧玉镯子,和腰间系着的半月水波束腰颜色十分搭配。
这女子进来“三长两短”堂后,也不曾正眼看看刘睿影和傅云舟,而是径直走向了旁边的榻,身体歪斜的靠着,露出脚上穿着的一双绣玉兰花的短靴。
刘睿影看着这女子,心里有些纳闷……他不知道此人是谁,也着实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够在诏狱里如此放肆不羁。
不过更让他吃惊的却是,跟在这名女子身后的,还有十七人,算上傅云舟的话,却是整整十八之数。诏狱共有十八位典狱,难不成却是在这“三长两短堂”都凑齐了?
身边之人都十分恭敬地站着,刘睿影却是也不好坐,便起身立在傅云舟身旁。神情依旧是不卑不亢,还饶有兴趣的盯着斜倚在榻上的这位女子。
若是远望一眼,定然觉得这人女子不仅明艳动人,还十分水润。不过现在刘睿影与她之间的距离足够近,“三长两短堂”内也足够明亮,所以他可以看见这女子眼角处的细纹。犹如鱼尾板,呈扇形朝外展开。即便已用脂粉遮盖,但脂粉毕竟是外物,终究是掩藏不住本质。
但从这一点来看,刘睿影便觉得这女子已然不算是年轻。不过离那徐娘半老,却还又够不上。
一个人的外貌就能体现出心境,首先面对的就是脸面,脸面若都收拾不好,其他事情定也没什么作为,而这女子脂粉扑的细致,不多一分,亦不厚重,若不仔细看,以为是原本就有如此好的肌肤,她应当也是个注重细节之人。
此刻她歪斜着身子,右胳膊下垫着两个靠枕,用手撑着脑袋,背后放着一床锦缎被褥。整个身材的线条全然暴露,却是将裙子与衣衫撑的满满当当,仿佛这已经不是衣服,正是她自己生长出来的皮肉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觉得这“三长两短堂”内背阴,有些寒凉的缘故。这女子丢出一个眼色,离她最近的一人立刻将榻上的那床锦缎被褥铺开,摊匀,盖在她的双腿上,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
锦缎被褥盖身,这女子喉中竟是发出一声呻吟……虽然很是浅淡,但就这么一声,却是就让刘睿影极为不自在起来。
骤然间,想起了他刚到定西王域,集英镇,祥腾客栈中初逢李云德的时候。当时她也在自己身边,卖弄娇羞与风骚。
但这女子却不一样。
却是就如狐狸精转世,那娇媚就是刻进了骨头里,从血肉中长出来的。由内而外,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将人的眼珠子牢牢的吸引住,而后能不能守住魂魄,却是就看个人的定力了。
她什么都不做,哪怕脸也不露,只单凭身形,就能让无数男子臆想,却又不敢触碰。甚至想法中没有半点污浊,有的只是心甘情愿的服从。
自从她进入这“三长两短”堂后,无论是傅云舟还是新来的十七人都变得异常安静,没人弄出一点声响,也没人张口说半个字。
他们好似集体沉默下来,变得跟个木头一般僵直,可细瞧去,一个个眼珠都转的很快,只是不敢抬头,不敢说话,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女子在榻上抻了抻胳膊,打了个哈欠。上半身从微微挺立,但胸前的衣襟却仿佛虽是都会炸裂开来。好在她一放即收,否则刘睿影耳边定然会听到那丝线绷断的脆响。
这哈欠却打的刘睿影也稍稍低头,他不敢保证她胸前的衣襟到底会不会断裂,若是真的闹出了什么,还不被赵茗茗抓花了脸。
女子的视线微微偏转,也落到刘睿影身上。
她当然知道刘睿影在看着自己。
一个人既然决定露面,那就是要给人看的。何况她长得又不丑,身材是极好,那便更不怕人看了。只是在诏狱中,没有一个人敢像刘睿影这样大大方方的欣赏她作为女子的美貌,全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低头扣背哈腰的站在自己面前,连眼神的触碰都没有。
无趣的很,他们身为男人,不必掩藏自己的本性,男子本就爱美色,若是无欲无求,不如去当和尚,只要守住心中界限,不强求,不戏耍,旁的便也罢了。
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