汁水会变成淡红色的,微微挂壁又酸又甜,生津止渴消食解腻,最适合吃撑的时候用了。
白星抱着一碗沁凉的山楂汁,打着饱嗝儿与墙头的小雪人对望,心情好极了,眼底都透着笑意。
真好呀。
下午两人一个劈柴,一个收拾猪下水,忙活得不可开交。
立冬过后,一直到冬至,白天会越来越短,今天大约申时(下午五点)刚过太阳就落山了。
无边的黑夜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吞噬着碰触到的一切,百姓们纷纷点起灯火,用一团团橙黄色的光晕驱散夜幕。
说来也怪,黑夜分明是那样可怕,但只要一回到家,点起一盏萤豆般微弱的油灯,所有的恐惧便如潮水般退散了。
好像夜间猛兽与人类世代约定:以家为限,各自安好。
正是要猫冬的时候,男人们早早回了家,女人们已经做好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了,孩子们举着粗糙的木制玩具在旁边大声嬉闹,偶尔跑得急了还会摔一跤。也不哭,自己骨碌爬起来,连裤子上的泥土都顾不上拍打,继续喊着叫着笑着追逐起来。
大些的孩子已经开始帮着家里干活了,娴静的女孩子学着做针线,再不济跟着端盘子拿碗。
一家人围坐桌边,说些白日见闻,拢一拢今年的收成,展望一回来年……
男人们可能会喝点小酒呢,也不是什么好酒,酒液稍显浑浊,滋味儿也淡的很,但他们就着自家婆娘做的小咸菜,还是喝得有滋有味呢。
偶尔有好奇心重的孩子扒在父亲的大腿上看,这是喝的什么呀?
当爹的哈哈一笑,索性直接用筷子尖儿蘸一点,让孩子舔一下。
小孩子往往上一刻还满怀期待,下一刻就被口中疯狂蔓延的辛辣刺激的哭了。
一时间,孩子哭,男人笑,合着女人们的嗔怪四起……
白星安静地听着四周传来的动静,只觉仿佛有股无形的烟火气将自己缓缓包围,那力度十分柔和,像极了梦境中母亲的怀抱,温暖宽厚。
她的心忽然得到了宁静。
“白姑娘!”孟阳突然从厨房探出脑袋来,昭示着晚饭的开始。
晌午还剩了几个饺子没吃完,他做了煎饺,临出锅之前还用鸡蛋搅和了一点稀面糊倒进去,随着嗤啦的声响再撒一点芝麻粒就好啦。
锅子还是他惯常用的一人锅,可以整个端起来,直接将煎饺平移到盘子里,底部完整的鸡蛋面糊壳子依旧是个完整的圆盘呢!
天气寒冷,两个人吃这么点煎饺肯定不够,他将新买来的大葱切两颗熬出葱油,飞快地擀一扎面,煮熟后盛在碗里,用滚烫的葱油一泼!
嘶~
晶晶亮的油花四溅,在淡黄麦色的面条上疯狂舞动,葱油的香气迅速渗入面条。这时候用筷子飞快地搅拌几下,每一根面条上都裹满莹润的葱油,喷香!
肉蛋饺子配葱油面,怎么想都太过奢侈了吧?可谁叫今天过节呢!
孟阳美滋滋地想着。
都是荤的,到底有些腻,但不要紧,还有提前煮好放凉的浓郁山楂汁水呢!酸甜可口,最开胃消食解腻了,要不要来一杯?
重新落回地上的白星默默伸手接了一滴,心想这些凉丝丝的水,是不是就是小雪人变的?
它曾经是雪,现在变成了水,说不定再过一会儿温度高起来,就要变成无形的气,飞回到天上去了。
它回家了。
这么想的话,结果似乎也不坏,白星好像稍微开心了一点。
随着隔壁雷打不动的煮粥香味飘来,一并响起的还有一种奇怪的,白星从未听过的响动:
“嘣~”
“嘣~”
“嘣~”
像拉满的弓弦被放开后发出的弹击声,急促而有节奏,带着某种富有弹性般的神奇的韵律。
可隔壁分明是个书生,并不通武功,更不会用弓箭。
白星竖着耳朵听了半日,没听出个好歹,决定亲自去瞧瞧。
两边熟悉了之后,孟阳已经不大耐烦巴巴儿从里面跑出来替她开门了,总是扬声一句“进来吧”就完事。
今天也是如此。
一声“进来吧”之后,白星就自顾自推门而去,一眼瞧见孟阳身处一片白茫茫之中。
确切的说,是他面前摆了许多白茫茫的……棉花?身上还背着个奇怪的架子,从上面吊出来一条弓箭一样的东西。
孟阳手持“弓箭”,将“弓弦”朝向桌上的棉胎用力打去,猛地射出去的弓弦便卷住部分棉花,将它们微微抛起又落下,方才自己听见的“嘣~嘣~”响声,就是那个发出的。
白星傻乎乎看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就去熟门熟路地去墙角瓦罐里抓了一大把炒白果和山核桃,一边蹲着咔嚓咔嚓吃山货,一边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银杏果也叫白果,这东西生的时候有着可怕的臭味,可一旦炒熟了,就会摇身变为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