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夜,晚上还是有饮酒,但这回大家都只是小酌,很早入睡。次日清晨晴明的式神就把大家叫醒,一行人迷迷糊糊随着晴明坐着牛车上了山。
到山脚下,牛车走上去,几人只能步行爬山。
柱间本想直接带他们上去,以忍者的体力这也就一瞬的事,但被晴明拒绝。
“觐见神明需要爬山,这是很多宗教都常用的宗教仪式,我现在正在利用这种大多数人潜移默化的集体意识来施咒。仪式感与顺序非常重要,如果不是亲自步行上去,难以成功见到白虎。”
听他这么说,柱间也只能老老实实跟他们慢慢爬上去。说实话这样的慢走比起疾步更费心,还要控制速度。
晴明还让他在山脚下挖了一箱子的石子,就这样带着石子一起爬到山顶的时候,让他将石子全部铺散开,扬撒在山间。
博雅很惊奇:“这也是仪式?”
晴明解释:“石本身就带有地阴属性,从山里捡来的石子,本就有供奉灵魂的含义,在这里散开,有让灵魂回归,也有献祭供奉山神之意。好了,博雅,你可以吹笛子了。”
博雅欣喜:“你怎么知道我想吹?”
晴明道:“上山途中你已经摸了好几次笛子,亏你能忍住。”
博雅:“才不是,我只是在路上想到一段曲子,却还没想好配乐跟节奏。晴明,我擅长笛子是因为我经常吹笛,我经常吹笛是因为其他的乐器不像笛子这么便于携带,我并不是因为必须吹笛才吹笛,而是觉得有好的曲子想让它从我的脑海之中来到现实,才会吹。”
晴明点头:“当然了,当然如此,博雅。”
柱间死鱼眼:……三个人登山,我却不配拥有名字。你俩的二人世界到底有完没完,到底还吹不吹?
似乎察觉他所想,晴明补救似的解释了一句:“博雅的音乐就连神灵都喜欢,而且自古奏乐也是供奉神灵的一种方式。船冈山供奉着四方位神灵,西方既为白虎之位,山顶为最接近星宿之处,黎明为群星未隐,神灵行走之时,此乃最适合召唤白虎的方位地点与时辰。”
博雅已经开始吹曲,果然如他所说是首新曲,与往常欢快之曲不同,这回有一些微妙的忧愁与思虑在其中,但很快一转开阔又雄迈,仿佛一个本身有浓重思绪之人,看到了山峦,经过艰辛攀登到山顶之后心胸广阔,那些忧愁散尽一般。
曲子本身在诉说一段故事,柱间这个从不懂乐理的人,也能听出其中变化,不由也跟着心生感动。
这曲子,像是描述他们上山过程中,源博雅的心思变化,从想不到曲子的忧愁到后来攀登上山,忧愁散去的喜悦与感动。
又像是对应晴明之前说的‘石头代表亡魂’这样的说法,那些有着人类思绪跟愁苦的亡灵们,本来各自为自己痛苦忧愁着,却在回归大山之后得到了解放。这与其说是供奉神灵,不如说是祭奠亡者,山给了他们这些疲惫的旅人以感动跟救赎。
那笛声,有了回音。
一开始附和着源博雅的笛声,仿佛山谷的回音。
到后来与他的笛声分开,有了自己的高低错落。
两相交融,阴阳顿挫,浑然天成,让人难以想象是毫无排练的即兴之作。
一个黑发长鬓,扎着高马尾之人吹着笛从山顶踏云走过来,山顶此时正好被云海所吞没,一眼望去云海如铺开的一望无际的平底。但几人都知道,其实那周围是悬崖峭壁,随便走动,很可能就此掉下去。
那人走来之处其实并无支撑物,他必定不是人类!
柱间一惊,来人与他曾见过的继国缘一长得一样!但神情冷漠,仿佛对周围毫无感觉也并无感情。就像那山涧流水,缓缓流淌之时不会在意周边的山石与花草。
等一曲终了,源博雅忍不住赞叹:“好曲!”
他想上前一步,与乐友交流,却被晴明及时拉住,没让他继续靠近。
柱间也小声提醒:“小心,那边是悬崖!”
博雅这才惊异的反应过来,他想交流的乐友并非人类。
对方也放下笛子,却并未行动。
他所站位置的那片云,突然有一块凸起,一套蓬松庞大的白色尾巴从云层之中探出,拍打了几下之后,白色的身躯也从其他位置爬起来——这竟是一条极为巨大的蓝睛白虎!
那虎用尾巴圈绕住吹笛者,犹如守护自己毛线球的大号猫咪,贪婪又慵懒。
“来这招啊,晴明,”白虎打个哈欠,“不怀好意,你这家伙不怀好意。我才到手的你就想拿走,天下没这样的便宜事。用你手边的那个来换,否则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