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妖界主事人不是我, 今日非我来见你,你还想做出什么事来?”
惊怒交加,林寒见的语气急促, 疾言厉色。
沈弃向来是最理智聪明、伺机而动的人,这根本就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他偏偏做了,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将几界全拉进这趟难以化解的浑水里。
“……”
沈弃沉默少许, “我不知道。”
林寒见以为他在耍自己, 质问道:“你说什么屁话,你不知道?!”
连粗俗的话都口不择言的说了出来, 丝毫不挑拣措辞, 明显是真气着了。
沈弃望向她,眼中骤起波澜,如雾气氤氲蔓延,可是神色仍旧冷凝,未动分毫。
他没有反驳。
更不说话,不辩解。
他就僵持在那里, 隔着台阶同她相望。
林寒见从怒火中脱离,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沈弃的不同寻常,她倒是不怕沈弃——最难搞破败的样子都在最初见过了, 又那样近身过,后头再掀什么风浪不过是惊讶有余,而无多少威慑。
林寒见低声问:
“你怎么了?”
沈弃眼中平复了的情绪便又掀起, 因她短短一句并不知是否真心的问询,而乍然露出触动难言的复杂神色。
他处在光影交界, 往前一步就是被染成橘色的霞光, 落在他委地的乌色大氅边缘。
穿乌色配金玉带, 大约原本是想显得持重严肃,毕竟是正事场合,要与妖界主事人相见。
实则这时的沈弃并不适合穿此等深沉的纯色,他脸色本就又冷又白,黑色更衬得人形销骨立一般,瘦腰一束愈发纤劲。
沈弃向来会伪装,又惯于掩藏自己,什么时候做出的表情是出于真心无从分辨,林寒见却觉得这一刻应当不是假的。
于是林寒见又多问了一句:“你是否病中未愈?”
“何出此言?”
沈弃道。
语声微哑,清冽偏沉。
林寒见如实道:
“你脸色不好,心情也坏。”
沈弃每到病时就尤其不快,一副恹恹的懒散样,处理事情来能省则省,窝在一个地方都懒得动弹——通常还要拉着她一起咸鱼,不动如山地缩在她身边,让她想挪窝也不好动。
闻言,沈弃轻笑,说不出的嘲讽:“敢问妖界的王后,我如何才算是心情好,才能心情好?”
林寒见便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怎么发现自己踪迹的了。
“你这样聪明。”
林寒见本是气势汹汹,打定主意要和沈弃拼搏厮杀一番,不料真见到了沈弃这般,倒是无端消了冲天的火气,试图和他好好说清事情了,“该知道掀起这场事于你无益,如今人人相疑,便连你的翙阁也要被猜忌是否参与其中谋利。”
沈弃长睫轻扇,再看林寒见的目光已覆霜雪:“王后谬赞,我的聪明实在没有什么用处,也就算不得是聪明。”
林寒见无奈至极:“……你都能调查到我的容貌,该知道王后之说并不属实,以讹传讹罢了。”
沈弃问:“我既能知道,你也该知道这些,你却不阻止,任由胡说流传。”
他顿了顿,咬字更为清晰稍缓,像是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间蹦出来的:“即便是利用,这样的流言所能运用的方面又有几多?你到底怀揣着接近妖王的心思,焉知不是真的想做他的王后!”
林寒见的眼神也冷下去了:“所以呢?”
“……”
“你以什么立场来问我这些话。”
沈弃强行压下了嗓间的闷咳,嗓音便愈嘶哑破败:“是,我没有立场说这些话,那么你也不该来问我行事,我愿意如何都是我自己的事。”
这话反击不错,却被他说的如同赌气。
林寒见将将泛起的那点怒气当即失了方向,她对沈弃的反应都太熟悉,他这不符常态的模样——完全就是吃醋了。
他既危险,还任性。
林寒见自然可以掉头就走,换别人来谈,但沈弃状态异常,好像随时能一举跃进疯子的行列,若她真走了,不好算准他还能做出什么来。
此行本就要解决事情。
“夜间风大,我们进去谈吧。”
林寒见主动如是道。
沈弃审视她片刻,转身进屋。
-
屋内没有伺候的人。
沈弃在该点灯的地方放了几个成色上等的夜明珠,他闻不得点灯的气味,也不麻烦所住处所的管事,常备着照明的夜明珠。
林寒见坐在桌边,伸手提茶壶,是空的,她抬眸看了眼沈弃:这人最喜欢喝茶。
如此看来,他不光是片刻前没让人伺候,在这屋子许久连口热茶都没喝上。
做戏的可能性极低。
她突然到访,都没有仪仗侍女随行。
“我去让人倒壶水来。”
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