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聪明,在某些地方又不够聪明细致,可能是她不关心。
在漫长的等待中,失而复得的欣喜会摒弃一切外物,但并不妨碍不停堆积的事件孕育出一颗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一旦埋下,任何触动情绪的事情都会成为种子的养分,只待破土而出的那日,会迅速成长为遮蔽人心的参天大树。
遮蔽住陆折予那颗克制隐忍的心,只剩下不知该如何控制的满腔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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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折予走到分岔路口,脚步一拐,去找了林寒见。
他想问一问,林寒见的意见。
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林寒见在院中藤椅上躺着,脸上盖着本《地域志》,青色衣衫与这满园景色几乎融为一体,飘荡的落叶缀在她松松搭在扶手上的腕边,末端根茎处依在她袖口的海棠花上,像是连接花纹延展出的嫩绿枝叶,栩栩如生。
掩在书册下的那张脸,比这一切的生机盎然更夺人眼球。
“陆……折予?”
林寒见听到细微的动静,抬手将书册拿了下来,倾泻而下的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从她姝丽的眉眼跳跃着去碰她花瓣似的嘴唇。她的眼中带着些许惺忪的迷茫,是方从弥漫的睡意中抽回思绪,因而眼中还残留了星点平日里见不到水汽。
她两指擒着书,手掌边缘撑了下扶手,轻盈灵巧地坐直起来,才问:“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林寒见扫了眼陆折予的脸色,猜测道:“和沈弃有关。”
这种时候发挥的聪明才智实在不算是好的选择。
陆折予听见林寒见如此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沈弃,说出沈弃的名字,都忍不住要蹙一蹙眉。
“是。”
陆折予在林寒见面前,总是要收敛许多,尤其是面对沈弃的威胁,他感到更紧迫的惶恐,可能会失去林寒见,就愈发不敢在她眼前表露他心底的难耐与不平,“沈弃同我说,他现在不能走,原因是为让你替他易容。”
林寒见措手不及地懵了一下,她不太确定陆折予是不是知道了她的目标是沈弃的面具,这让她一时间不好做反应,只能顺着道:
“然后呢。”
陆折予已经走到了林寒见的身边,看她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心凉了大半,沉声问:“你答应他了?”
林寒见反问道:“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陆折予一时没有说话。
“嗯?”
林寒见仰首看着他,她本就没有陆折予高,现在又是坐着的姿势,抬首看他很费脖子,便将陆折予拉了一把,让他坐在扶手上,口吻愈发柔软地再次问道,“沈弃和你说了什么,能说给我听吗?”
陆折予不是不生气,最近的事情无一不在挑战他的底线,又时常陷在不安全感中,他人生至此没有这样颠婆难捱的经历。
但林寒见稍微软化些哄哄他,他就不自觉地跟着软化了:“他说要你为他易容,圆他想毫无遮蔽现于人前的心愿,为此,可将你的过往所做一笔勾销,并为你正名,当初的一切皆是误会。”
林寒见眼前一亮:“这不是很好吗?”
她躺在藤椅上拿着书还在想,要怎么把陆家可能有的损失弄回来。她当初从翙阁走,可不止是翘了西北境的生意,破坏情报网的时候她秉持着能留后手绝不放过的原则,还留了部分用作后备的反击材料。本想这次给陆折予用上,没想到沈弃自己提出可以一笔勾销,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陆折予静静地望着她:“但是他未来月余还要和我们同行。”
这句话的意味很明显了。
林寒见察觉到这点,问:“你很不高兴?”
陆折予看了她一会儿,道:
“我回绝了他的提议。”
“?!”
林寒见的震惊溢于言表,“这么好的提议你为什么要回绝,如果你不高兴他跟我们同行,不常见他就是了,何必推掉一桩可解陆家难事的买卖?”
陆折予闻言,气闷地道:
“我不常见他,你也能不常见他?”
林寒见一头雾水:“我要常见他做什么?”
陆折予吐出两个字:
“易容。”
林寒见更觉得莫名奇妙:“这不是交换条件吗?”
陆折予忍无可忍:“所以你就拿自己的亲近去换?”
“我……?”
林寒见用尽了所有的脑细胞都没有想出来,“易容”和“拿自己的亲近去换”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你是不是觉得,我哪怕是和沈弃见一面,都能和他多增进几分感情?既然如此,我的感情增加得这么容易,我现在就该去答应沈弃,和他成亲好了。”
陆折予惊疑不定地问:“沈弃向你求婚了?”
林寒见:“……”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重点抓得特别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