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太宰治浑身僵住。
不仅因为这出乎意料的情况,更因为那熟悉的嗓音。
见太宰不肯转身面对他,织田作之助抿了抿嘴,像惊吓到什么似的,他轻轻唤道:“太宰,最近过得怎么样?”
最近过得怎么样?
真是久违的问候啊。
太宰治眨眨眼,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
他终于转身。
月光下,那双温的眸子如记忆中一般无二。
不,还是不一样了,宛若隐藏在黑暗中的坚冰悄然融化,那双蓝灰色眸子一碧如洗,黑暗世界绝不存在的、没有任何防备的柔软在其中静静流淌。
织田作,成了一个身在光明中的人啊。
.....
织田作之助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星见早就陷入深眠,少年睡相很乖,安静地蜷缩在大床的一角,身旁空着大半位置。
织田作之助知道,这个位置和床头柜上那盏亮着的橘色小灯,都是专门留给他的。
明明灵魂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点灯,可星见还是固执地为他保留着身为人特有的权利。
孤寂冷清的长夜里有人为自己留着一盏灯,生前渴望的温暖,却在死后得到了满足。不可否认,他是开心的。
织田作之助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看着被笼罩在暖黄色灯光下的少年,只这么看着,丝丝缕缕的暖意就从心脏流淌进四肢百骸,他心尖轻颤,神色愈发柔软。
过了许久,织田作之助走到床边,轻轻躺了下来,面对着恬静的睡颜,缓缓阖上了眼。
太宰治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捂着抽痛的额头坐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来着?
一边回忆着,一边摸索着电话接起来,国木田独步暴躁的嗓音瞬间穿透耳膜,“太宰治,你也不看看几点了,上班迟到了!”
昨天干什么来着?对啊,上班。然后呢?然后......回家,睡觉,在睡梦中第一次见到了织田作。
织田作啊。
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他说......
太宰治嘴里随意应付着搭档独特的关心,迟钝的脑子超负荷运转起来。
【不必感到歉疚。】
【我希望你过得好......】
温和期冀的蓝灰色眼眸在脑海中反复回闪,和那个时候差不多的嘱咐,只是今天再回忆起来,似乎鼻翼间的血腥味都消散了不少呢。
太宰治的脊背弓成了虾子,他捂住眼睛,只是嘴角却情不自禁弯起弧度。
电话那头仿佛察觉到了他不同以往的反应,话语间不由带上了担忧,太宰治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
嘀——
仿佛受到了巨大惊吓,他话音刚落那边就猛得挂断电话。
太宰治愣了愣,随即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最后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低低的笑声。
果然,逗国木田最好玩了。
没过多久,房门砰砰响起,不用想都知道是国木田放心不下,让敦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房门打开,中岛敦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第一次看到如此放松的太宰先生,他忍不住道:“太宰先生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啊。”
“嗯,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
不过,真的是梦吗?
不期然的,太宰治想起酒吧那晚两位首领的对话。
亡者世界。
他咀嚼这个神秘的词,鸢色的眼眸里徒然爆发出灼热的光芒,下一刻一切重新归于沉寂。
呐织田作,你真的来过,对吧。
......
织田作之助终于决定动笔完成一直搁置的愿望,他准备了很多年,要写怎样一个故事心里早就有了轮廓。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下笔之前,激情澎湃。他要写的故事荡气回肠跌宕起伏,在吸引读者目光的同时要揭露人性和残酷的社会现状,最好能值得读者去反复品味。
下笔之后,日常秃头。啊这里不对,我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那里也写得不好,明明脑海里是满满的画面,怎么就描述不出来呢。这里这样写没问题吧,怎么感觉读起来怪怪的......
星见安慰他,“没关系慢慢来,写作是需要积累的,万里之路始于足下,加油哦!”
说着伸手去要拿稿纸,想要看看对方写了些什么。
织田作之助手疾眼快将东西全部收揽在胳膊底下,乱七八糟连自己都无法满意的东西要给别人看,这让他有种被当众处刑的巨大羞耻。
一向稳重的男人多了几分毛头小子独有的躁气,眼神游移,结结巴巴,“等、等我写好了再给你看。”
星见看得有趣,故意去抢手稿,“哎呀,不要害羞嘛,有人提意见进步才会更快对不对。放轻松,我不会笑话你哒。”
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