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雷。
夏天的暴雨, 总是说来就来。
有雨的夜晚,就叫做雨夜。雨夜中无论发生些什么,都是很正常的。
霹雳击下, 闪电照亮了南王惨白色的脸。
窗户呼啦作响,豆大的雨点刮进屋来, 密密麻麻落了一地。
王安坐在桌前,抽着一支烟。
南王看了他好几眼, 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一点也不着急?”
王安摇摇头, 道, “不着急。”
“你也不担心?”
“不担心。”
“莫非你已有了把握?”
王安叹口气,缓缓道, “着急有什么用?担心又有什么用?叶孤城已拖住沈百终,我们这里又至少有几百个高手, 若还是不成, 那只能叫做天意。”
“天意?”南王冷笑一声, “这件事本就是逆天而为!你和我说天意?”
王安沉默半晌,突然问道, “我们的后路……”
南王打断他的话,道, “我们的后路当然已准备妥当。”
“很好,就算这次失败了,只要殿下还在,我们却还是可以有下次的,紫禁之巅的决斗也可以是一次机会。”
“嗯。”
这句话过后,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寂静, 是不是最可怕的东西之一?在寂静中等待, 几乎可以令一个人发疯。
不知过了多久,南王终于听到一两道声响。
他还没有站起来,门就被推开了。
“我儿!”南王喜道,“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刚刚才进来的世子笑道,“自然是很不错的。”
王安这时候倒是着急了,追问道,“如何不错?他的尸体在哪里?你有没有处理?”
“尸体已被我一把火烧了。”世子道,“我自认为这个处理很不错。”
王安道,“不行,这个法子不好,你还应该把他埋了!连一点灰都不能留下。”
“我一会儿派人去做!”南王道,“我儿,你快过来。”
世子走过去坐下。
王安又道,“沈百终还没有回来,他若是死了自然很好,他要是还活着……”
世子突然笑了,道,“他要是回来这里,朕自然会带他好好去吃一点夜宵,与人决斗总是会有些累的。”
王安眼前一亮,道,“不错!皇帝就应该这样说。”
南王也笑,他笑的时候低了一下头,这么一低头,脸色却变了,变得铁青无比,颤声道,“你的玉佩去了哪里?”
世子问道,“什么玉佩?”
“我送你的那一块玉佩!我们约定好的暗号?”
王安的脸色也变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竟没有注意这些,天大的喜悦实在已冲昏他的头脑。
南王的手已经握紧,手中藏着的正是一盒暗器,这盒暗器是高价从唐家买来的,无论是谁,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都很难逃得过这些毒针。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大雨下得更快、更密。
世子突然笑了笑,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块白玉来,道,“在这里。”
南王仔细瞧了一眼,终于放下心来。这块玉佩被放在哪里,只有他和世子知道,就连王安也不知情,拿出这样东西来,足以证明他就是自己的儿子。
王安的脸色变回来,也笑了笑,从椅上起身,道,“现在我们总算可以走了。而且我们还要各走各的,我和王爷要去海外躲一躲,陛下自然该回京城。”
他的称呼变起来倒也很快。
世子点点头,道,“你们要和石田斋彦左卫门一起走?”
“对。”
“父王。”世子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皇帝又该怎么当?我从没有……”
南王已推开门,一听到这句话,立刻扭回头来,温声道,“你不要担心,王安的徒弟就在南书房里当差。”
暴雨如注,南王撑开一把油纸伞,替世子挡住风雨,又揽住他的肩膀,道,“金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只要你不出错,锦衣卫和文武百官自然不会发现什么不对,等到你执掌大权,爹自然会回中原来见你。”
世子低头抹了抹泪,道,“好。”
南王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男子汉不必总是哭哭啼啼,你要勇敢一点,努力一点,这么多年,你甚至从没有出过院子,是父王不对,我欠你……”
世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从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南王的目中已流出泪来,道,“此去一别,不知道何时能再见面,我儿,这一封信你拿着,这是爹二十几年来积累的所有家底,你若是去找信上这些人,他们一定会帮你。”
世子接过信,展开看了看,收进袖里。
王安叹道,“若不是金九龄已被关进诏狱,我一定去替陛下要来那些财宝。真金白银,总是越多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