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眸底,点点星辰一般。
他的手握住宴语凉的手。
曾经习弓偷懒十指娇嫩的掌心,如今有了厚厚的茧子。
“阿凉的路有多难有多崎岖,寻常人根本无从设想。你却一个人走了那么久,事事处处小心谨慎、从来不敢有片刻放松、从来不敢依靠任何人。”
“如今终于有人可以陪你分担,保护照顾你。我打从心底替你高兴。”
宴语凉嗓子涩哑:“我以前……”
“以前是不是其实……”
非常阴险狡诈、心硬如铁,帝王权术式没有心。
澹台泓摇头:“怎么会?阿凉性子最温柔,阿凉的心一直最好。”
是吗。可宴语凉如今却不敢确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半年前的那次……那次计划,那个局,朕……”
澹台泓:“那次计划,怪我自作主张会错意。我那时是真心以为朝廷和阿凉,都是有心要除庄青瞿。”
“……”
说不定,其实就是真的。
说不定,他那时就是有心要杀岚王。
宴语凉不知道,他不记得了。但那个故事,听起来真的太像一个狗皇帝临时舍不得的幡然醒悟。
以为自己不爱,以为自己没有心,却突然发现根本受不了失去。
结果又冲过去把自己玩脱,荒谬又可笑。
万一是真的,可怎么办……
月下大漠很冷,宴语凉咬着草根嘴里草液苦涩,心里一阵一阵的疼。
却忽然被温暖的手摸了摸头。
月下澹台泓微笑:“万一是真的,阿凉也不怕。”
“庄青瞿他又不会走。”
“不过以他脾气那么差估计也不好哄,阿凉多半得回去要跪搓衣板、跪乌龟壳,掉一层皮!”
他说得轻松,可宴语凉笑不出来。
一个人能承受多少伤?便是再如何喜欢,他也不信被那样对待依旧不会心灰意冷。
澹台泓:“一般人会,但庄青瞿真的不会。”
“阿凉还记得以前,师父带咱们去采桑围场狩猎么?”
“统共一只碧眼白狐王,我与庄青瞿双双追它到深山,争了个你死我活两人都负伤滚下山崖,却最后谁也没有打到。”
“又因只顾着狐王,其他小动物一只没打,落日算分时双双落了个末席,被师父好一通笑话。”
“但师父他与我们性子不同,他不会懂。”
“他说我俩竹篮打水一场空。殊不知在我俩眼中,唯有那狐王聪明、危险、珍奇,独一无二。”
“深渊取之,虽死无悔。其他那些兔子狍子随处可见的,便是再多再好,我俩也不屑要。下次再来,还要猎那狐王。”
“绝没有退而求其次的道理。”
“所以阿凉你就一万个心吧。”
“庄青瞿若只是想找个真心待他、疼惜爱护他的人,这大夏上至贵女下至民间绝色,谁又会不肯?只怕岚王府早就妻妾儿女成群了。”
“可你看他,非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就非要那一个最好的不可。 ”
宴语凉终于听得不对味儿起来了。
这讽刺谁呢?
白狐王就算了,还碧眼。这影射得完全不带掩饰啊!
什么意思,还敢把朕当猎物了?当成那什么难以猎捕的珍禽猛兽?
澹台弘大笑。
“这样阿凉,他回去若是敢让你跪搓衣板,你就问他这个问题。”
“你刁难一下他,他肯定急得张口结舌,生怕好不容易费大劲骗来的老婆跑了,就不敢作妖了。”
宴语凉:“……老婆?”
刚要说什么,忽然余光一闪:“阿泓,你看那边!”
光秃秃的石头山下,师律他们睡的地方是是一小片绿洲。绿洲边是一弯泉水,泉水上此刻有点点萤火。
萤火照亮湖面,依稀可见湖边摇曳的小黄花,正是宴语凉记忆中母亲画给他“饮离散”的模样。
可他们下午来的时候在绿洲边并没有看到这个花啊?
隔日天亮,宴语凉终于懂了。
原来这花性子怪,只晚上娇艳开放,白天就闭起来软倒在沙堆上,看起来一堆枯草般。
澹台泓:“原来如此,饮离散带一个饮字,大概是生在大漠水边。”
“我知晓这附近所有水源,我们挨个去找找看!”
……
一行人挨个沿着水源找去,很快收获颇丰。
师律都不忘瞅着机会,各中跟澹台泓切磋。
师律:“怪不得以前哥哥总夸你,你是挺厉害。”
师律:“我还奇怪,每年给哥哥带两瓶屠苏酒的人是谁。”
他俩打打闹闹,在宴语凉看着很有一中年少时令人怀念的感觉。但此刻他心中更重,始终是身上、马上鼓鼓囊囊的几个大包。
他摘了好多